她微怔。
对视许久,觉察他眼底的黯然,随即明白他为什么沉闷了一早上。
她鼓起勇气跟他诉说心意,其实是希望他开心一些,并不想打乱他的思绪,但他却难以自控地失守了。
这个人隐藏情绪是一流,假如旁人看出他有一点点怅惘,那他心里压着的,远不止表面看到的这零星半点。
或许他整个人已经失去方向了。
像一台运行流畅的精密仪器,某一刻突然卡顿了,最坚硬的部分彻底软化,他终于感受到了忐忑不安,感受到了在他身体以外的疼。
他这个样子,太少见。
却是她曾经希望看到的。
温听宜突发奇想,把暖手宝贴到
他脸上。
他说自己欠了她的,那她就顺水推舟,一本正经嘀咕:“你欠了我一个电影开头。”
自他坐下开始,她无法专注看电影,再一回神,前面的剧情早就翻篇了。
话音甫落,程泊樾眉间的起伏没有舒展半分。
他怎么会看不出来,她正在用轻飘飘的一句话,缓解他内心的愧疚。
但她越是懂事,越是善解人意,他就越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对她强势不讲理,更不该离开她三年,连一句安抚都不留给她。
暖手宝一直贴着他脸颊,从温热变成出格的烫,叫人万分难捱。
她脸颊被围巾捂出一团浅浅的红晕,眸底一汪清水在他眼前轻柔荡漾。
只是稀疏平常的对视,让程泊樾莫名想起那句,一物降一物。
她要是掉一点眼泪还好,偏偏对他笑,眼角眉梢灵动又柔软,像一把软刀子划开他的心,偷走了他隐藏最深的部分。
不想再让她这么懂事。
只想把她揣进兜里带回家,任她无理取闹。
温听宜歪了歪脑袋,食指戳他的脸:“这里有一个很高很帅的人,可惜不会说话。”
沉默的人在她恰如其分的哄弄下,终于展了一点纯粹的笑。
她心满意足:“你还是笑起来有亲和力,不笑的时候像暗杀过一百人的特工。”
程泊樾低眸浅笑,很轻地握住她手腕,捏捏她掌心。
特工之所以只杀了一百个人,或许是因为,当他想杀第一百零一个人的时候,他就遇见了她。
这套浪漫说辞,她大概会觉得肉麻,程泊樾不是随时随地不着调的人,就没有说出口。
等哪天她睡不着觉,再翻出来,给她当睡前故事讲吧。
——
离开商圈,司机开车送两人去机场,温听宜陪程泊樾一起,接发小的机。
陆斯泽早就听说程泊樾最近不住老宅,立马来事儿:“去你家开趴行不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