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瑜也不差,他少时读书的时候几乎和单靖一样具有冒险精神,什么都想尝试,只是单靖比他更闹腾,一时间家长们并没意识到宋瑜其实也是个魔头。大学毕业后宋瑜收敛了不少,但他坚持跑步,基本每年都会参加几次城市马拉松比赛。
相比起两人的轻松,其他攀在崖壁上的驴友就显出差距了,有的明显平时缺乏锻炼,爬到一半的时候双腿痉挛、抖个不停。这段长城会惩罚每一个不自量力的人,他们行到路中,下不去,只能哭着继续往上。
有个姑娘边哭边爬:“这破山,非爬不可吗,呜呜。”
边上的朋友不忍心刺激她,只好鼓励道:“别哭了,一哭喘不上气,更难爬了。”
当林潜兮和宋瑜终于爬到山顶,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。
p市水库在阳光下如同跳跃的鳞片,又似是被揉碎的星河。群峰之间,雾霭缭绕,万顷碧波随着山风轻轻战栗。远处青苍的岛屿如同水墨山水,氤氲在冬日的雾气中,看不真切,竟有一种有别于江南水乡的朦胧感。
水库中有船驶过,拖曳出细长的白色波纹,原本倒映在水中的青山和长城一时间远了,林潜兮指着水面,大声问:
“像不像一幅画?”
宋瑜回头看去,有风吹来,卷得两人衣服猎猎作响。
宋瑜说:“你站在山上看他们,他们也在船上看你。他们装饰了你的画,你也成了他们的景。”
“我好像在哪里听过。”
“嗯,我想到那句诗,‘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,你装饰了别人的梦’,有感而发。”
林潜兮咋舌,“你不会也是双鱼座、文科生吧。”
宋瑜笑了,“我不是学法医的吗。”
林潜兮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单靖,那个文科生、双鱼座,天生浪漫主义人格,喜欢读泰戈尔的诗集,还会绞尽脑汁写一段十四行诗。
他突然想说说自己的事情。
“我原本准备明年尝试下300米的。”林潜兮在冬日冷冽的山风中,轻轻地诉说。
他声音不高,像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,但是宋瑜并非对此一窍不通,他经历了单靖的水下救援,知道300米对一个深潜运动来说有多么极限,也知道林潜兮这样的开头代表着他暂时无法进入那个位置。
“我上一次的挑战,六轮海子,水下270米,那个位置距离弗兰克的282米只差3分钟。”
弗兰克是美国洞潜圈的高手,他比林潜兮年长几岁,面对复杂水域和洞穴都有出色的应变能力。有一年林潜兮出国参观潜水展认识了弗兰克所在俱乐部的成员,他们一起聊天,聊到中国、聊到g省、聊到六轮海子,于是第二年弗兰克就来到了这里,经过实地摸索和准备,大半年后,下到了282米。
“每个潜水员都有自己的固定潜伴,但真正的大深度却都是孤独的,因为人力有极限,能下到那个深度的凤毛麟角。单靖最大可以下到140多米,我那一次挑战就是他在那个位置接应我的。”
“那天我状态很好,所有仪表上的数值都显示我一切正常,我按预计的时间抵达270米,没有氮醉、意识清醒、设备运作正常、各项指标良好。我看了一眼潜水电脑,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,也知道自己再向下几分钟就能打破记录。”
林潜兮呼了一口气,冬日的p市山顶温度不高,他呼出的气形成一片白雾,在风中又被吹散。
宋瑜问,“你放弃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