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慕枯坐了半夜,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将将趴在桌子上睡过去。
半梦半醒间,他听见屋外杂乱的脚步声,被压抑的呜咽声,雨声,还有嘈杂的说话声,他使劲想要睁开眼,危机感迫使他下意识的从睡梦中醒来,可惜身体就像被钉死了一样,动弹不了分毫。
这时候,好像有人进来了。
貌似拍了拍他的脸,他想睁开眼睛看一下是谁,下一刻兜头一盆凉水浇下。简直是透心凉。
他还是动不了。
有人不停地走来走去,声音很大,像在他的耳边踩出的动静,有人在说话,他听见对方喊他的名字,“江慕!江慕!!”
正无措的时候,有人破窗而入,冰凉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,来人同样大叫他的名字,“江慕!”
声音相当的难听。
耳边的声音发生了变换,周遭的乱七八糟的声音好像都被隔绝在了外面。模糊间他只恍惚听见一句利落的“带他走。”
谁,带谁走,他吗?
潮湿的雨落在身上,泥土,草地,血腥气,如果江慕看得见,肯定会被这场面吓到。
王家的下人们被穿着甲胄的士兵扣押着聚成一团,又顺成一队被往外赶,抬起脸来,脸上都是惊慌失措和茫然,还有咸湿的雨水。没有人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突然发生了。顺着押送的方向蜿蜒向前,身着华贵的人同样被赶在了一起,雨滴顺着脸颊滑落。
为首之人脸上是明晃晃的讥讽,“王大人,好久不见,在下也是奉陛下口谕,多有得罪了。”
王大人身着常服,挺直脊背站在雨里,将自己的妻儿护在身后,他一张嘴,雨水就漫进嘴里,他背着手,竭力维持着尊严,“事情还未查明,你这样做未免过于心急!”
王大人道:“我辞官多年,无心掺和朝廷争端,你这样对待陛下的老臣,难道不怕伤了诸多大臣的心。”
来人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,他站在伞下,“我早就听说了王大人的风采,哦对了,还有王少爷,那可谓是名动京师,今日一见,果真不俗。”
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王夫人紧张的靠在王攸身上,王攸身上全湿了,一席青衫,远远看着像是一抹春色,他连给个眼神都欠奉。
他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情,手被王夫人抓得紧紧的,心却随着府上的暗道飞到了外面。这时候,总该出城了。
江慕的名字压根就没在他们家的名册上,倒是帮了个大忙。
为首的人哈哈笑了两声,“真不愧是一家人哪!来人,都给我带走!”
王大人怒目而视,“你休要嚣张,倒是我洗脱的冤屈,定要参你一本。”
“看来你还没有认清局势啊,三皇子快要输了,你呀,也快要完蛋了。”为首人挥了挥手,手下人押着下人们往外走。
“不好了大人!”裙摆翻飞,有人从大门外越过门槛,踏着水洼而来,来人一至跟前就抱拳,“急报,大人,三皇子的起义军到了城外。我们的人快要受不住了!”
“城主呢?他是吃干饭的吗?!”
“回大人,城主城主他……”
“大人,大人,”又飞过来一人,同样抱拳,“城主他开了城门!我们的人不够用了!”
王大人闻言,脚底一软,王夫人拉住他,六神无主的喃喃道:“老爷,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三殿下这是死也要拉着我们一起下水。”王攸不冷不淡的声音响起。
“那怎么办啊老爷,这是怎么回事?”
王攸的冷静刺伤了王夫人,她只能朝着自己的相公寻求帮助。
“没用的。”王攸轻飘飘道:“我们现在,已经是俘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