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道颀长身影拖着裙摆走来,面上复落光,不再是噙着笑。
“若无心呢?”
殷素因此一句欲盖弥彰之语而心间发笑,但她仍顺着其心思而答:“无心么?便将其变作有心。”
杨知微骤然抚掌笑起来。
那张脸沾染上暗室灯火,移步间半暗半明。
“本王答应你。”
“如此,叨扰。”
目的已成,殷素淡笑着朝孙若絮言:“走罢七娘,咱们该离了。”
阒静室内唯有一盏灯亮,素舆移转间,灰暗影子显出几分光怪陆离。
杨知微盯着她,忽问:“殷娘子想离素舆么?本王可为你请杨吴上好的医工。”
但舆中人并未回头,更未出声。
风随门开而涌,吹灭那盏灯,须臾,两道身影消失在眼前。
楼外雪歇而又起,孙若絮一路匆忙赶路,行至沈宅小门前才悄松了口气。
“如今正是马虎不得的日子,风雪添寒,二娘这腿脚与手腕可挨不得半点霜冻。”
正说着,她一面掖好氅衣,一面小心翼翼推开未上闩的木门,转复轻挪步推着殷素入内,甫一抬目,那颗心骤地提至嗓子眼,弯垂着的背已然惊了一身冷汗。
诚然,殷素此刻,也瞧见庭院下,握伞独立之人了。
沈却盯着她,撑伞直行,风雪似乎避他疾行氅衣。
殷素未敢错半分眼,只怕显露心虚,却也瞥得几分沈却压藏的恼意。
伞面已立头顶,郎君近在咫尺,周身沉冷比那飘洒的大雪还要凌冽。
可相视二人一齐无声。
殷素拢着氅绒,不知说何。
孙若絮亦被那扑霜带雪的冷面,激得不敢开口,连双掌都离了舆,只搅面似地攥手。
静了几息,沈却垂目,覆指舆扶上,先破僵局。
他一面撑伞,一面推着殷素朝前。
孙若絮远瞧见小伍躲在耳房里,猫着身未敢出来,她见状,“哎呀”两声,摸出藏在怀里的针包,干巴巴笑道:“今夜亏得二娘明目,替我寻回银针,我倒也生困意,便冒雪先行,还托沈郎君好生送二娘回屋。”
须臾,庭中落下串急促脚印,片刻便溜没了影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