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素不由动眉,旧日的急性子在此显现。
悬空的臂忍不住朝前,抬指勾回布帕,她自素舆里直起身,替沈却弄干净那抹尘色。
可指腕尚在恢复中,两三次便可成之事与她而言,便更要缓慢。
眼下那颗很淡小痣,似乎被磨得染深。
殷素一顿,盯着那颗小痣细瞧。
从前竟未发觉,难不成是新生出的么,若如此,还真是……长得极佳。
沈却托着她臂膀的手不敢松,面上那丝反复的痒意似乎钻入眼中,叫他不知该把视线久停何处。
抖动的摩擦已经渡过不少时辰,沈却恍觉有些坐不住。
他停在殷素臂腕间的掌不由滑至她手背,握紧而后用力。
沈却抬眸,极快问:“好了么?”
“好了。”
暖阳下,两双纠缠的手很快收回,可沾染上的余温皆未褪。
“寻到李予,会叫你更欢愉么?”沈却按着指节,忽而出声。
“若寻到他,一字一句不隐瞒,会叫我更快慰。”
屋中恍然阒静。
框景下女娘与郎君一前一后,对视无言,却没人挪开眼眸。
非是较量,也非是安抚,或许彼此皆借着此刻,各自怔陷入话语间,神思缥缈。
直至本该于上元城门外守着的何沛,跑断了腿气喘吁吁地夺门而入,穿过游廊,高声呼喊,两双涣散的瞳仁才皆回神。
“夫人!郎、郎君——”何沛顺着胸腔道:“阿郎回来了!”
喜报将落,推着殷素出院的沈却,便见母亲夺门而出,喜得几乎落泪。
“哎呀!”王代玉抹干净脸,忙问:“怎么没见着人?可不是丢下他自己先赶着回来报喜罢!哪里急得了这一时呢!”她说罢便要迈腿朝门外去,看着架势是要亲自去接人。
何沛忙道:“夫人喜糊涂啦!忘了是奴同何观一直互在上元城门口守着嘛!如今阿郎身边有何观带着路呢!”
“是了是了!”王代玉笑开颜,转往回走,“洗风接尘,得叫陈姑做番好宴,庆一庆。”
正说着,门外脚步声响,已快一月未见的沈顷,终于现至众人眼前。
虽风尘仆仆,但完好无损。
“父亲。”沈却心下激动,却还稳推着素舆朝前,未至跟前,便已忍不住出声,“见父亲无碍,儿心中可算安定。”
殷素亦唤了声叔父。
远处猛然转过身的王代玉,几乎止不住步。
“可将我急坏了!”她一面忍泪,一面垂沈顷胸腔,“折腾我忧得夜不能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