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扮一事虽为妙计,却要人抱着先死决心,行差踏错一步,便会丢了性命,比起安度宅中的十日,它似乎叫人更难迈步。
思及此,她宽慰出声:“孙娘子,你若想留下,便留下。”
“我必不会叫你出事。”
孙若絮点点头,此话反未叫她惴惴不安的心停歇,而是仍旧空悬着混过这些时日。
第五日夜时,牛车与催尸人出发了,奴仆们战战兢兢,谁也不敢先去,于是此晚只有六人上了车。
第六日午时,街坊诡异的热闹依旧,众人心惊肉跳,不知昨儿的奴仆们究竟还活着没。
描朱坐在窗下,拿着素帕抹泪,一双眼哭得似桃。
殷素亦是忧心,翠柳与云裁昨夜是一道出府,千万莫出了事。
可再等,便不知晓还能否撞上未运送完的盐尸,于是第六日夜,余下沈宅的一十五人皆踏上牛车。
更漏混着铃乱。
三更梆子响,一道敲门声惊动张宅所有人。
张隆将合拢衣,敞开大门,极重的血腥味也一道铺面入内。
张隆抖着肩惊跌坐一旁,颤着声问:“将……将军,此……此为何意啊?”
马上,将军拉着缰绳,朝他笑,“还得多谢张公送来些新鲜物。”随即视线又略过他,朝着堂门内看去,“想来娘子郎君们都未眠罢,不如出来瞧瞧壮景?”
太多具尸身被甩入内,血淋淋曝于地,漆黑窟窿无处不在。
王代玉吓软了身,攀着沈顷的手几乎泛白,孙若絮则几乎不敢再推着素舆迈步。
月光裹红,宅中静得只余火把噼啪声。
浓重的铁锈味漫入口鼻,沉得叫人窒息。
冷寒从脚腕一路逆流至心肺,殷素忍着僵,一眼一眼地望完七横八竖,残缺不已的尸体。
“一十五具……”
“是一十五具……”
她蠕动着唇无声。
孙若絮攥紧舆扶,脸色白得泛青,她听明白殷素的话。
至少,沈宅二十一人,还余六位有活着的可能。oxiexs。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