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云汀心里一喜,两眼泛光:来了来了,终于要动手了吗?
然而,谢止蘅只是走到了床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眼神很复杂,有无奈……还有一些宿云汀看不懂的东西。
“宿云汀,”他一字一顿,“你非要这样吗?”
“哪样啊?”宿云汀眨了眨眼,满脸无辜。
他不知死活地伸出手,勾住谢止蘅的衣角,轻轻晃了晃,“谢仙尊,有没有人跟你说过,你好香啊。”
下一刻,手腕猛地被攥住。
谢止蘅的手如铁钳一般,力道大得惊人。宿云汀痛得闷哼一声,脸上却依旧挂着笑:“怎么?仙尊终于不装了要对我用强?那可不行,我同别人做这事时,都是我在上……”
话未说完,宿云汀只觉眉心一凉。
谢止蘅的指尖点在了那里,一缕清冽如雪的气息瞬间涌入,意识如退潮般迅速远去,眼皮变得无比沉重。
“睡吧。”
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两个字。
宿云汀沉沉睡去,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,顷刻间烟消云散。
谢止蘅僵硬的身躯,终于松弛下来。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。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,终于裂开一道缝,露出疲态。
他静静地看着床上那张失了所有防备的睡颜,良久,抬起手,指尖虚虚地描摹着宿云汀的眉眼。
“若是早一些……”他低声呢喃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“何至于此。”
他的目光,落在宿云汀凌乱白纱掩盖下露出的肌肤上。那里,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狰狞伤疤,旧伤新痕交错。
谢止蘅的眸色一沉,伸出手,掌心悬于那些疤痕之上。柔和的白光自他掌中溢出,如月华流水,温柔地覆盖了每一寸伤口。
那些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、消弭,直至肌肤恢复了原有的光洁莹润,再寻不到一丝瑕疵。
他做完这一切,指尖却在宿云汀心口的位置,轻轻停顿了一下。
那里,曾有一道贯穿心脉的致命伤,是他亲手所致。
如今,完好如初。
谢止蘅的眼神晦暗不明,他缓缓俯下身,在宿云汀的心口落下一个吻,轻如飞雪。
*
宿云汀醒转时,天光已透过窗格,在地面投下明明暗暗的影。
他揉着惺忪睡眼,意识尚有几分混沌,随意一瞥,目光骤然落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。
宿云汀缓缓抬手,抚上自己的心口,平滑如初。
他又去摸索右臂,那里曾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,是他抢夺“恶鬼城”时,被淬了鬼毒的刀锋所留。毒素清了,疤痕却如跗骨之蛆,任他用尽法子也无法消除。
现在竟也没了。
还有那些大大小小,或深或浅,或扭曲或狰狞的伤疤……全都没了。
难道谢止蘅趁他昏睡,给他换了一具皮囊?
恰在此时,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一股凛冽的寒气裹挟着几片未及消融的残雪,侵入殿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