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君突然朝一旁挪了挪,不高兴地睁开眼睛,“你离我远点,脸上的面膜都被你蹭掉了。”
华岁脑子里不合时宜蹦出一句从村里妇人那里听来的一句话:越老越妖!
老太君泡着香喷喷的热水澡,氤氲的水汽里洒满月季花瓣,脸上糊着一层泥,不清楚是什么做的,反正黎先生说这泥有养颜的功效。
这真是过得乐不思蜀。
华岁不解,到底年轻心系家人安危,“老夫人不担心大人和夫人吗?”
老太君又找了个舒服姿势,“世家跟皇族早如大树的根系纠缠着分不清理不了,说句不恰当的话,我们黎家若是要被挖起来,大朝都要震三震,何况大朝几百年,看似繁荣,沉珂难治,陈氏不明白,天家老一辈死得太早,年轻的便忘了危险,一个族群尚需老的领着,何况是一个天下……”
老太君的声音越来越低。
好似睡着一般。
华岁模模糊糊觉得,比起太师府的危机,老太君似乎更担心大朝的命运。
只是她很快就不再去思考这些问题,只想着怎么将老太君叫醒,泡澡可睡不得。
农人应时节而劳作,说枯燥也枯燥。
但黎源似乎并不觉得单调,把初冬的一些作物收回来。
老太君先前还不愿搭理他,现在见他做事有章法,庄稼种得又漂亮,日头好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看黎源收拾作物。
豆类种得颗颗饱满圆润,老太君看着看着就咽口水。
这个做豆米火锅下豌豆尖最鲜美,那个磨花生核桃豆浆最养颜。
黎源将豆类用麻袋装好,起身笑着问,“老太君要去地窖看看吗?珍珠最爱那里。”
太师府也有地窖,老太君不爱去,觉得沉闷压抑。
等黎源搀扶着她一步步下到地窖,老太君也有些震惊,入口在中间,光线照射下来并不昏暗,四周的墙面铺着工整的青砖,一袋袋粮食分装在麻袋或者坛子里,密封后整齐地靠墙码放。
再往里走光线就要差些,黎源点了蜡烛指着里面说,“这些都是要避光避空气的东西,种子也放在这里。”
老太君在一个架子上看见密密麻麻分小袋装好的蔬菜籽。
除去挂在厨房屋梁下的腊货,这里也有许多。
“你们放心住在这里,我跟珍珠准备了很多东西。”
老太君深深看了黎源一眼,知晓这孩子在表明心意。
黎源的这点家产在太师府自然不够看,但那坦诚真挚的心思让人无法说出伤人的话。
老太君没有作声,点点头又在黎源的搀扶下回到地面。
回到地面,黎源也不在意老太君的态度,他能拿出来的已经全部拿出来。
再多就要看往后的运气和努力。
他并非单纯的大学生,兼职实习时已经明白世界的一些规则。
门户之别,有时候真的像一座大山将人分到两边。
那书上电视里演绎的真心换真意,灰姑娘嫁给王子,穷小子娶得富家千金,也不过是差距还不够大。
他不知小夫郎家里到底富贵几何,但也看得出不是寻常官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