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将军,伐木的话动静大了些,万一附近有敌人斥候……”崔俨帐下那几个老兵却追着他脚步上前,低声劝阻。
白秋川脚步一顿,心道差点就着了这个病秧子的道,当即转身:“好啊!你……”
“我可没说让你砍下来,那样岂不是太过容易,要比,就比不砍树的情况下测出树高。”陈蝉嘴唇翕张:“双方都测量出的情况下,谁更精准,就算谁赢。”
白秋川愕然:“不砍树?”
附近的士兵不迭交头接耳起来,那几个老兵更是皱眉:“这么高一棵树,不砍伐,如何测量他的高度?”
这可是赌生死啊!
战俘营里的麻子脸满心焦急,在场中就他最清楚白秋川的底细,可历来只听说取长补短,没见过和他人比长处的,那靠在几个战俘怀里的小孩更是去握陈蝉的手:“不,不……”
白秋川叼着狗尾巴草,扯出个不怀好意的笑:“喂,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,可不兴反悔的!”
“请吧。”
陈蝉却摸了摸小孩的头,从容振袖,走到树前。
白秋川扔下斧头,先是大略目测,过后用手朝影子比划一番,蹲在地上计算起来。
陈蝉则去附近捡回一根树枝,贴着手臂测量,在超出臂长的位置做了个记号,而后去捡插在地上的斧子,只是斧子沉重,他用不来,便把枝条伸到拒绝他摘野菜的那位老兵跟前,指着那记号的位置对他说:“来,从这里削。”
老兵见白秋川没理会,拔刀帮他砍去多余的枝干。
陈蝉将那截树枝举起来,和绷直前伸的右臂垂直,再挺直脊背往后退,一直退到树冠与树枝顶端重合,便在脚下做一个标记,请人用拉直的麻绳标记青松到脚边的距离,最后测量绳长,记在纸上。
“白将军有答案了吗?”陈蝉擦干净手。
白秋川给出答案:“五丈五尺一寸。”又抬起下巴:“你呢?”
陈蝉将自己的答案翻过来。
——五丈四尺六寸。
白秋川脸色渐沉,陈蝉的答案与他的不过一尺之差,而他的亲兵方才将他团团围住,他很确定陈蝉不可能看到他的答案。
这个人倒是有两把刷子,不过鹿死谁手还……
等等。
如果要验算答案,则必须砍树,可是砍树闹出动静,不又着了他的道?但赌约已经定下,如果自己不同意验证,岂非叫旁人笑话他怕输心虚?
白秋川反应过来,恶狠狠地问:“你怎么算的?”
没想到陈蝉并没有打算隐瞒,就着刚才那根树枝,在地上画了一横一竖,就这么讲解起来:“……树枝与手臂等长,如果这样握持,那么就形成了一个等边直角三角形……当树枝顶部与树冠重合时,眼睛、树枝尖端和树冠就在一条直线上……再这样,就得到两个相似等边直角三角形,树的高度就等于树桩到人站立的位置的距离……”
旁人凑过来看他写写画画,全不懂什么三角形,什么等边,只有白秋川虽然听不懂他说的古怪词汇,但就着字面意思和自己打小的家学浸润,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。
陈蝉站直了身,四平八稳道:“我观你刚才在地上描影,你使用的是改进过的重差法吧?不过太阳离地面的高度并非固定,所以你这法子无论如何都有较大误差。”
白秋川两手攥拳,死死盯着陈蝉在地上写的公式,身边跟着的都伯和亲兵互相对视了一眼,先急上了火,骂骂咧咧说要去砍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