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冬日,才是冷到令人窒息。
一旁的春黛见沈知懿发呆,吸了吸鼻子,抬手将她的手腕放回被中,却在触及她身上冰凉的体温时惊呼:
“娘子!您的手怎么这么冰……”
沈知懿恍若未闻。
纱幔疯狂翻卷,大开的房门外,几点零星碎语顺着冷风猝然飘了进来:
“听说了吗?世子爷今日就回京了……据说还带了个姑娘回来呢!”
“世子爷身旁一贯没有女人,这次竟带着姑娘回来,怕不是我们国公府好事将近了?”
“嘘……你们小声点儿!我听我娘说,世子爷带回来的是秦家二姑娘。这次世子爷南下就是专门去接她的,为了保护她还险些受伤。”
“我娘还说啊,是夫人亲自为世子爷定下的亲事,世子爷也点了头的……”
“那屋里那位沈姨娘怎么办啊?秦家二姑娘?那不是从前和沈姨娘……”
剩下的话被关在了门外。
春黛红着眼眶看向床上的沈知懿,慌乱地安慰:
“娘子,周大夫说了,您的病最忌讳忧思过度……要不、要不奴婢给您读读话本子吧?”
房门被春黛抵在身后,明明屋中再度回暖,可沈知懿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冷得彻骨。
那些闲言碎语像淬了毒的利刃,字字句句狠狠剜进沈知懿心里。
原来裴淮瑾这次南下是去接秦茵。
原来裴家早已给他定了亲,原来他自己也点了头……
沈知懿定定瞧着春黛,苍白的脸上只有眼圈是红得,颤抖的唇良久才勉强挤出声音来:
“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?淮瑾哥哥要娶亲这件事,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?”
春黛眼眶通红,死死咬住唇摇了摇头。
沈知懿紧紧攥着从腕上卸下来的佛珠手串,良久,忽然笑了。
她掀开被子下床,踉跄地坐到妆台前。
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,美目中隐隐嗪着泪水,眼尾通红,苍白如纸的脸与昔日骄纵张扬的少女判若两人。
“春黛——”
沈知懿伸手抚上菱花镜中自己唇角那抹笑意,敛眸默了片刻:
“替我打听清楚,淮瑾哥哥他……何时下聘。”
一年前,沈家遭难,侯府一百多条人命,父亲、母亲,大哥哥、二哥哥,所有她亲近的人,都丧生在一年前的那场大火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