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前,沈家遭难,侯府一百多条人命,父亲、母亲,大哥哥、二哥哥,所有她亲近的人,都丧生在一年前的那场大火中。
当夜火光冲天,整个怀仁坊的天红透了半边,风声呼啸带起猩红的火光和灰烬。
四周围满了士兵和看热闹的百姓。
是裴淮瑾站了出来,不顾裴家众人阻拦将她接进国公府,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。
整整一年多的时间,她像是被世人遗忘了一般,只有裴淮瑾每月初一十五会来海棠苑看她。
他每次来,总是会带些京城里贵女们追捧的胭脂水粉,亦或是哪家新出的点心蜜饯,留下来用口饭。
却从不在此过夜。
所有人都说国公府的世子爷重情义,收留罪臣之女做妾室已是仁至义尽。
就连平素眼高于顶、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常乐长公主,都看在自家儿子的面子上并未过多为难于她。
可她还记得曾经的自己,是如何整日里追在裴淮瑾身后,一口一个“淮瑾哥哥”脆生生地唤着。
沈知懿皱了皱眉,觉得心口闷得厉害,起身走到支摘窗边,掀开了窗户。
窗外那株去年她来时还病殃殃的白梅,经了奴仆们一整年的精心呵护,今年已枝叶饱满,倒是瞧着比她还精神些。
正瞧得出神,丫鬟夏荷跌跌撞撞跑了进来:
“娘子!”
夏荷喘着气,口中白雾连成一片:
“世子、世子爷回府了!现下正往这边过来!”
沈知懿的指尖骤然掐进掌心。
冬日里天黑得早,此刻虽然才酉时三刻,外面却已黯了下来。
昏黄的两盏羊角宫灯挂在窗外的房檐下,风一吹,没精打采地拖着地下两个圆形光晕晃动。
沈知懿提着灯出去的时候,裴淮瑾的身影正绕过照壁。
将暗不暗的天色勾勒出男人颀长健硕的身姿。
随着脚步慢慢挪移,来人的相貌逐渐清晰地暴露在宫灯的光晕下。
男人面容清隽,高挺的鼻梁和略显锋利的下颌线,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,长睫下的那双眼眸又生得极为俊俏,状似桃花,眼尾长而挑,不笑时透着丝漫不经心的凉薄。
容貌比记忆中更添几分凌厉。
抬眼瞧向她时,大雪在他身后,铺卷成一道疏离的背景。
即便到了此刻,沈知懿见到他的时候,还是抑制不住地会心跳加速。
“这么冷的天,出来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