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救我……疼……”
求救声是从河边的石头后传来的。
陆鸢鸢蓦地顿住脚步,脸色冷了下来:“殷霄竹?”
仿佛听见了动静,石头后面的东西终于慢慢爬了出来。它的四肢长得不可思议,折成一段段,和蜘蛛似的有许多尖刺一样的毛簇。惨白浮肿的面庞上没有眼和鼻,只有一张裂开的血盆大口,猩红的舌头在卷动,而她所熟悉的声音,正从它的嘴巴里发出:
“救我……疼……救我……疼……”
像是复读机,只会机械地重复这句话。
下一秒,一声铮鸣荡过空气,银色剑光扫向它的身躯,将其肢节斩断。妖怪熟悉的声线瞬间扭曲,变成了婴儿似的尖锐嚎哭,就想潜入河水里逃走。但它失败了,一把仙剑从后方追来,将其钉在石上。妖怪长嚎一声,渐渐没了声息。
陆鸢鸢二指一点,将剑收回鞘中。
这玩意儿一嚎哭,她就认出来了,正是白雾里被她砍伤的妖怪。上辈子她没有和雾里的东西交战过,一直不知道它们的庐山真面目,原来是这么瘆人的东西,可以靠着模仿声音,将猎物吸引过来。想必,今天早上被她斩伤后,这家伙就记恨上了她,悄悄跟踪她到附近,兴许是看到了她拖殷霄竹进山洞,所以,想模仿她熟人的求救声,将她诱到河边偷袭。
灵宝秘境里,千奇百怪的妖怪真的太多了。
但凡刚才她没有怀疑,直接走过去,就会被它拖下水。在水下打起来,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。
陆鸢鸢将剑挂回腰间,突然听见了后方的林子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。她诧异而警觉地回头,看见一只毫无血色的手,拨开了枝叶。
殷霄竹显然还没恢复力气,面容浮红,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冶艳感,看着不太清醒。他衣裳斑驳,像个血人,站也站不稳,肩膀靠在树干上,也不知是怎么走过来的。
与她一对上目光,他用力闭了闭眼,复又睁目,好似在确定是不是幻觉。紧接着,他仿佛体力不支,慢慢地靠在了树干上。
陆鸢鸢目瞪口呆,眼睁睁地看着他滑坐在地,身下的衣裳有古怪的隆起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急速膨胀,衣裳快要兜不住了。下一秒,只听“咔哒”的骨节一寸寸拉长的声音,一截粗大的蛇尾从他的下摆伸出,一圈圈地铺满了整片河堤。
是因为撑着从山洞里出来,所以状态变得更糟,维持不住形态了么?
陆鸢鸢看到不断涌出的蛇尾,面孔发青,退后一步,拔腿就跑。可是她的腿脚比不上他的蛇尾快,倏然就被卷住,往山上拖去,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洞里。
在幽暗中,她看到他的眼珠正在逐渐幻化为碧色,瞳仁也细缩成了线,好似并不是很清醒。
陆鸢鸢脸色剧变,汗毛倒竖。
上一次看见他这双绿眼睛,就是在白鹤舟坠落的第一晚。被他当成工具一样用完后,她受灼烧之痛的折磨,差点撞墙而死。
殷霄竹的碧色眼珠,就是那种事的前兆。
是啊,他现在虚弱,可不就是要找她这味大补药下手了么?
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,仿佛临门一脚被扼住了生机,在绝望中,愤怒的星火在喷溅,陆鸢鸢赤红着眼,奈何,她的灵力本就差了对方一大截,当双方的形态跨越了物种,更难以招架。很快,她的手足就被压制,抵在了地上。
她的大脑乱哄哄的,充斥着无数的念头。
如果早知道殷霄竹一醒来就要对她下手,她在河边应该杀了他的。如果她没有明天,那还管什么大计不大计,多拖一个仇人垫背也好!
不……不对,她不能破罐子破摔。只要殷霄竹不挖她的心脏,她就不一定会死,只要她能扛过灼烧的痛,游戏就还没结束。
看见殷霄竹朝她俯下头来,陆鸢鸢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,闭紧眼睛,她在等待,她要忍耐。
下一秒,她的脸颊上传来了一丝丝湿润的触感。
是舌头。
舌头轻轻地舔过她颊上不知何时被草叶割下的伤痕。随即,她听见身上的人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很明显的吞咽声和喘息声。
像是怪物品尝佳肴前的兴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