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我不想说。”
云知鹤顿了顿,她也知道这话无厘头,可她听了秦端所说的,沈家自尽之事后,脑海中尽是沈家千口站于府中,白衣飘然,然后面色平静坚毅道着。
——清白。
她总能惊魂未定的醒过来。
然后捂住脸。
……她共情了。
文人便是这个改不了的毛病,顶天立地的女儿会因为一首百年前不得志的诗而落泪,也能依稀记当年的贤人残影。
她会反复琢磨一首闺怨诗,也能在一首歌赋之中见着古人恣意潇洒的影子,再抬头抿酒望月。
今月曾经照古人,明月高洁,静静看着千百年来代代的兴衰和悲欢离合。
她看史书飘然,然后轻轻浅浅写着,一串串她人的百年。
云知鹤闭了闭眸子,抬手谢罪,行了礼便要转身离去,“是知鹤唐突了,万分抱歉,多有冒犯。”
清竹却突然拉住她要离去的身影,环抱住她的后腰,然后头轻轻倚着。
“云娘子……知鹤……”
他闭了闭眸子。
“我总能梦到那天,我娘带领娘子们吞下毒酒,然后捂着肚子吐血而死,一声声高呼着‘沈氏清白’,可她分明……已然说不出话来了……”
清竹的嗓音颤抖。
“还有我爹,他令奶爹将我藏起来,自己却和小侍夫郎们挂上白绫,晃晃悠悠的便死了……”
清竹轻呼一口气,呼吸有些急促,然后不说话了。
云知鹤闭了闭眸子,伸手拉开了他的手。
她说不出话来。
清竹没用华美的词修饰,只是哑着嗓音,清清淡淡。
她能想象出来,她通读圣贤书,怎不知如此心性。
世事污浊,循着忠君爱国之心,却满怀悲愤自尽。
……可悲可叹。
大抵是排排的尸体和被斩首的血污尸体在她脑中勾勒,明明鲜血淋漓,鲜血红得发黑,云知鹤却只能想出“白”来。
——清白。
她有些怔然,然后要落下泪来。
云知鹤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,几乎抖着。
“沈公子,保重。”
转身离去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