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盈盈笑道:“小谢将军与这位姜姑娘眼力不俗。其实这一尊四方瓶,并非一人所作。是由南北两大瓷窑,最善釉彩的工匠合力而作。当年二人恰巧同处中州,各作两面釉彩,因此,这四方瓶全天下仅一只。”
齐嫔说完,真相大白。
原来谢云朔没猜错,姜姒也没说错。
如此巧合之事,引得堂上众人笑议纷纷。
许多不认识姜姒的,不知道谢云朔与姜姒之间有过渊源的,便觉得这机缘巧合颇有意思。
一派热络之中,皇帝开口,全场很快安静下来。
只听皇帝笑说:“若不是那两位匠人恰巧聚集在一处,普天之下还没有这样一个瓷器有两个来历的。这是姜爱卿家的女儿?小小年纪,如此独清独醒,真是难得。”
姜父姜绥安站起身来行礼,答:“谢陛下夸赞,正是吾女。”
既然皇帝特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夸了,那就坦然地应下来,如果说些自谦的话,反倒不合适。
一时间,诸位高官表情各异。
让旁人听来,只当皇帝宅心仁厚,即使一个普通官员家的女儿也不吝夸赞。
可是让其中几位存了心事的听起来,却是意味深长,话里有话。
尤其是大将军谢行修,皇帝说的上一句话,问的还是谢云朔的婚事,下一句特地夸赞姜家女。
帝王之心幽深莫测,如果没有谢家请旨,或是明确有意与谁家结亲,依照皇帝的性格,不会突兀赐婚不顾谢家人的意愿。
因为他并不是手腕强硬雷厉风行的帝王,他行事稳妥,举措怀柔,话说成这样,已算提示得明显了。
姜家女出身不高不低,性子率真,人又生得美貌,对于既看重谢家又忌惮谢家的皇帝来说,这样的女子,是他最希望谢家长孙谢云朔求娶的。
就算谢家装作并未参透圣意,没有求娶姜家女,也不能再与温太傅联姻。
所挑选的长媳,也应当是姜家女这样的出身。
短短一炷香的时间,谢行修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。
他是该明白盛极必衰的道理。
确实不该在谢家如此鼎盛时期,还妄想结一门当户对的亲事。
尤其还与文臣结亲,实在不该,以至于惹得皇帝不满,借谢云朔的婚事敲打他们。
之后,不仅是谢云朔娶妻该慎重,谢家的行事也该更低调收敛一些。
谢行修远远忘了自己长子一眼,徐徐深吸一口气,心想,果真是高处不胜寒。
若看不清形势,忘乎所以,便会过刚易折。
不日,恐怕就要被寻出错处,缩紧兵权了。
朝堂与君臣之间的暗流,不知前因后果的年轻小辈并不懂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