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司黎想想,直接坦白:“你家的事我一直都知道。”
“很早。在遇见你之前。”
他猜到了。事到如今,她从前那些模棱两可的话、和令人费解的行为,他现在已经全部都能理解了。
江修暮一瞬不瞬地看着镜面里的她,轻声问:“之前不说,为什么现在想说了?”
“因为想图个痛快。”司黎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这件事情在她心上压了太久太久,她无数次地想说,开口前却又害怕。害怕他转身就走,更怕他直接掐住她的脖子。这个世界上恨她的人很多,唯独他,她太害怕他说出那个字了。
“那你就不问,我想不想知道。”这些天,江修暮无数次地想,早知真相是这些他或许宁愿被瞒着。
他更希望,她也什么都不知道。他只想他们单纯地相爱,什么都不背负地爱着。
有什么好问的。他早晚都要知道的。
司黎仰起头,看向天花板,轻轻叹气。她不可能瞒他一辈子的。她也不想那样。
那是属于他的真相,他有必要知情。
又不说话?江修暮看着倒影里的她把头又低下去,他缓缓起身,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。
司黎感觉到他的手掌覆上她侧颈,大拇指抬起她的下巴,让她看着他。
可能是屋内太黑了,她竟然没看见那双黑眸里的愤怒。
他摩挲着她的唇瓣,问,“如果你是我,你会怎么选?”
怎么选。司黎当真思忖了一下,要是司家人,她肯定不会在乎他们死活。毕竟他们也不在乎她的。
但如果,是对她很好、疼爱有加的亲人,那她也一定,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吧。
思及此,司黎心凉了一半。可她又很理解他,换位思考,她估计也会连带地恨他至少不会再爱了。
“你该恨我的。”她如此作答。
听见这个回答,江修暮在想,还好不是她。还好家破人亡的不是她。
不然,现在他就已经被她决绝地放弃了。
这个认知既让他感到侥幸,又不免觉得沮丧。
他将身体慢慢靠过去,下巴搁在她额顶,轻声诉说,“阿黎,我以为我都忘了他们了。”
“这么多年,我还以为,我早都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。”
“可当他们的名字一个一个被提起来时,我发现,他们每个人的表情、他们说过的话,我竟然都记得。”
“眼前像在放一部老电影,一帧帧,一幕幕,都无比地清晰。”
“就连外婆,临睡前她唱得每首童谣,我都一字不落地记着。”
真好。司黎低着头,内心悲凉地想,还有人在睡前给他唱童谣。
她都没听过。
从小到大,司家没人给她唱过童谣,也没人哄她睡觉。他们都无视她,不管她。
她不止一次地怀疑过,她不是司家的人。她或许是被抱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