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垂眸,看到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,苦笑了声。
沈秋渡一位自己亲手杀死了父亲,就能彻底从苦海脱身,可事实是,他仍然没有想象中勇敢果断。
父亲死亡前狰狞的面孔、母亲痛苦的哭喊声盘旋在他心窝上方,如高崖之上濒临坍塌的巨石,似乎每时每刻都会坠崖,将被绑在山脚下的沈秋渡重重砸到。
这种不安持续性地搅乱沈秋渡表面平静的一切,让他想要发疯发狂,甚至伤害自己以图良心安宁。
沈秋渡知道这种应该做什么,大哭一场,将所有的委屈恐慌藏进眼泪里。
可是他哭不出来。眼眶如干涸的河床,只剩下蜿蜒没有尽头的沟壑,存着过去所有的困苦。
“温降初。”
“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,母亲会恨我吗?”
沈秋渡轻轻开口,过轻的身体如缥缈的云层,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。
温降初喉咙干涩,怀抱慢慢缩紧,眼前的沈秋渡在他眼里,就是个易碎的瓷器藏品。
他必须拉近彼此赋距离,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,才能稍稍安心下来。
温降初低下头与沈秋渡额头相抵,轻轻蹭了蹭。
“不会的秋渡,这件事你们都没有错,伯母会明白的。”
“那你呢,温降初。”
沈秋渡乖乖将脑袋移开了点,抬眸看向温降初。
“你会害怕我吗?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个疯子?”
温降初摇了摇头,抬手覆上沈秋渡柔软的面颊,日光透进屋内,让温降初的脸庞格外明亮。
凑近看,发光的是他残存在脸颊上的泪珠。
“你又哭了,温降初。”
“这次又是为什么哭?”
“看到这些,可怜我吗?”
“不是,是心疼你。”
“沈秋渡,要是我能再早些遇到你,该有多好。”
温降初很后悔,后悔当年的自己在匆匆一眼之后,只敢在心里惦记。
他要是再勇敢些,该有多好。
有时候多朝前走一步,或许一切就会变得更好了。
沈秋渡以为接下来会和母亲陷入冷战,可接过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她离开了,在夜晚的某个时刻,悄无声息地带走了所有的行李。
只留下一封手写信,信的内容夹杂着汉字和拼音,字歪歪扭扭的,却写了整整一页。
沈秋渡拿到手的时候,纸张上还残存着未干的泪痕,让信纸闻起来酸苦极了。
“秋渡,对不起,是妈妈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