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沈秋渡胡乱设想在见到母亲时该说什么样的话、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,可真正见到她时,一切都消散了,只余下最真挚的情感。
这种情感是从小便根植在骨头、血液、心脏里的,无论隔了多久,始终不会变。见到她,总能想起她温热的掌心和怀抱、亲手做的那份热气腾腾的肉汤、贴心安慰的话语。
所以,沈秋渡无法抑制地扑进母亲的怀抱,鼻头酸涩,心里涌出的不安与恐慌一瞬间被抚平。
母亲轻轻拍打着沈秋渡的后背轻哄着,“秋渡乖,妈妈回来了,咱们不怕不怕,有妈妈在。”
母亲牵起沈秋渡的手,学着小时候那般,和他一起窝在床边,讲述她独自在城市寻找自己的故事,从重新和人学习裁缝开始,到卖出第一笔生意,说这些话的时候,妈妈的眼睛是带光的,充满希冀。
这时候她不再是沈秋渡的母亲,而是刚刚开始启程去追梦的许秋菊,只是这一次,追梦的地点是她开始新生的地方。
“秋渡,你和温少爷怎么样了?”许秋菊见沈秋渡的情绪有些不对,心里很清楚是因为什么,于是放柔声音问道。
“妈妈,我们在一起了。但是现在他遇到了点麻烦,可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离开他。”
“秋渡,这件事你已经决定了吗?绝不后悔?”
“嗯,绝不后悔。”
沈秋渡坚定地点了点头,垂下眼眸,手心覆上左手手腕处的那抹红绳上,那是出医院的时候,温降初特地从附近的寺庙里给他求来的平安绳,上面甚至隐约带了点瞿麦的味道,温降初的气息。
许秋菊沉默了很久,久到沈秋渡心开始发慌,开始害怕听到不被祝福的话语。
可是最终,许秋菊只是长叹了口气,轻柔地揉了揉沈秋渡的头,“我支持我们秋渡。”
“什么?”沈秋渡有些发愣,不敢相信听到的那句话。
“我说,我支持秋渡继续和温少爷在一起,即便以后可能会有危险,但秋渡决定好的事情,我不会去阻挠,尤其是感情方面,只要秋渡做好准备了,妈妈没有异议。”
“妈妈,为什么?”
“我知道你,即使我不同意,你也会继续坚持下去,那何必这样呢?更何况,我相信我们秋渡,也相信命运,终会偏袒真情。”
*
死寂的夜晚,灯光被一点点吞灭,沈秋渡换上了睡衣,坐在半开的窗户前,心里带一点点期待。
混沌的意识被风吹干时,沈秋渡才反应过来,自嘲地笑了下。
他竟然蠢到真的相信温降初一时玩笑的话,打开窗户去期待他的出现。宋家已经开始动手,现在的温降初恐怕根本无暇赶来这里。
心底的落空越涨越大,沈秋渡快速一口喝掉苦涩的药汤,背对窗户,瘦弱的身子蜷缩进被子里,将枕头埋在脑袋上方,迫使自己不去臆想。
可越是这样,对温降初的思念如浪潮越累越高,直到一声喘息,让沈秋渡立刻坐直了身体回眸望去。
只见温降初翻窗进屋,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全部的窗子,月光氤氲在他身侧,眼底缀满星光。
“沈秋渡。”温降初笑着开口,“我来了。”
“阿初”沈秋渡不顾一切,掀开被子撞进温降初的怀里,用力抱住他的腰身,不停地蹭着。
温降初宽厚的掌心覆上他的后脑,见沈秋渡穿得单薄,连忙用胳膊护住他的后背,给他挡风。
沈秋渡刚抬起头,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入鼻尖。
“阿初,你受伤了?”
“我——”
不等温降初开口,沈秋渡迅速抬手解开温降初的衬衫,腰腹、胸前、胳膊上,都是深浅不一的伤口。甚至有一道蜿蜒可怖的疤痕,直接划伤了一整个后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