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兄,我今日住哪?”她拿起披风抖开,抬手披在自己身上。
烛火晃动,明明灭灭。
光影中的身形轮廓莫名熟悉。
薛壑有些发怔。
“我们不住这?”桑桑有些迟疑地给她掖好披风,系带时也不够利索,悄声道,“大人没说这披风给您……”唯恐主上又自作主张被罚。
毕竟这会江瞻云气息还没喘匀,脸色依旧苍白如纸。
“女式样,又是这般年轻的款式,这府中不是给我还能给谁?阿兄体贴,专门为我夜半迁居准备的。”
“放心,这会儿不会罚我,除非不想让我活了。对吗,阿兄?”
“阿兄——”江瞻云抬手在薛壑眼前晃了下。
薛壑回神,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点了点头。
简陋屋子、侍女绣月、披风御寒,确实都是他一手备下的。
他自两年前将她从香悦坊赎出,送回益州着人教导,每三月收到的信上都是赞她聪慧机敏。为此他加了课程,派人给她梳理长安皇城的事宜,宫中规矩等等,她都一学即成。
今日一番考验,亦是满意非凡。
如此送入宫中,但愿事成之后,能保她一条性命。
“不骄不馁才好。宫中不比府里,你最好时刻警惕,保持这般识人的能力。”薛壑理正神思,话落扣了两下桌案,一边让亲卫处理这处,一边让掌事送江瞻云去北阙甲第的府邸。
江瞻轻哼了声,冲他福了福,裹着厚厚的齐地披风,长眉一挑从他身侧离开。
烛火还在晃荡,薛壑莫名僵在案前,片刻抬眸见逐渐湮灭于黑夜中的一袭背影。明明虚弱地要人搀扶,但无端让他觉得她步步生风,身姿亭亭,一腔子意气风发。
薛壑捏着眉心灌了盏凉茶,告诫自己也该早些休息养足精神以赴来日险程,遂起身回了自己院子。
然这晚,他许久不曾入睡,闭眼睁眼都是那副模糊的轮廓。
轮廓慢慢清晰,他看见她披风涌动,长眉挑起,融入早春二月的苍茫夜色里。
是江瞻云。
他又梦到了江瞻云。
意外地,不是一截残臂,不是破烂的衣袖,不是隔帘隐约的身影,是她完整的样子。
他看清了她的样子。
那是十年前,他们初见时。oxiexs。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