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朔也才缓过一丝情绪,见他吓得脸色苍白,伸手将人从冰冷的地面扶到了侧榻上。
“我说,是我的错,没有考虑周到。”
就在昨晚,沈朔下令让王府上下搜查里衣之后,便独自到了书房,思考了一个晚上。
根据他以往的经历,攻略者们都是突然从他身边冒出的。
大到富商之子、乡绅望族,小到车夫猎户、菜农小吏,这些人原本就存在于大燕,有父母亲人,有族人好友,与自己有或多或少的联系,可偏偏从某一日起变得不对劲。
不仅行为举止变了,甚至连样貌也变得不同,一个个俊丽非常、年轻活力,且其他人从没发现有任何不妥。
所以说,那些“怪物”是通过夺舍附身的办法,抢占一个躯体,再将其变成自己的模样。
这些“怪物”不断变换夺舍之人的身份,将范围自百姓缩至王府,再从王府缩至自己身边人,说不准哪一日,自己一抬头便是一张熟悉的脸,以及一双陌生的眼睛。
沈朔被这一想法惊得打翻了手边的砚台,他不敢想,倘若有朝一日谢辛楼被夺舍,自己还不曾发现,那该多么绝望!
“不可能,辛楼与我从小一起长大,他的为人我最清楚!绝不可能发现不了!”
沈朔连声安慰了自己好几句,可安慰着安慰着,回想与谢辛楼相处的回忆,忽然发现,能回想起来的画面竟屈指可数。
明明谢辛楼一直待在自己身边,可脑海里就是想不起来他的喜怒哀乐是什么样子。
甚至连他说话的语气,也只能想到一些冷冰冰的“属下遵命”“属下告退”。
像个人形木头。
这太可怕了。。。。。。
但沈朔还是清楚谢辛楼的为人,这一点,绝错不了。
所以从现在起补救还来得及。
他唯一信任的人,绝不能让他遭遇不测。
“我昨夜不曾控制情绪,竟忘了那剩下的半截衣袖,车夫绑回来后身上便没有衣袖的踪影,定是被他有意丢在了行宫附近。等圣上的人搜查下来,那件里衣便是证据。”
沈朔将理由说明,同时也帮谢辛楼做好了解释:“你拿走里衣是为了烧掉吧,做得好。若是让粗手粗脚的下人们拿去,指不定会被谁看见。”
沈朔了解谢辛楼,他性格最为单纯可爱,绝不会有那种偷人私物的腌臜心思,拿走里衣只会是这一种可能。
谢辛楼愣了一阵,怀中的里衣不由有些发烫。
沈朔说着,兀自叹了口气,慢慢走到他面前。
“这些年我一直在学着如何当好一个王,以富贵尊崇标榜自己,既担起责任守住王府,也控制不住脾性惹得你们胆颤,与你也有了距离,你不愿事事打扰我也是正常。”
“不过我也不禁回想,我们是从何时起,开始变得这般疏离的?”
沈朔伸手推开身边的窗户,和风卷着水汽吹入书房,他的眸中覆上一层直达眼底的水润。
“父王与母妃、盛御史与谢夫人,一晃经年,我也快忘了他们的样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