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人,那您还不乖乖在房中休息?”
“这孩子和我一样,是个闲不住的,真呆在房里,错失了这样的好景致,才要更加闹腾呢。”
“夫人,您自己闲不住,还要赖到未出生的孩子头上,哪有您这样当母亲的。”
“风秀丫头,怎越发没大没小了?”
严夫人和侍女风秀在园中你一句我一句,虽是没什么意义的闲话,但两人都聊得开心。
严决在上空窥视,见这安宁祥和的图景,也不由失笑,回过神来,又接近了几分。不管是梦境还是幻境,又或者是其他,能让他见到这样稀奇的景事,也属实难得。若他没有想错,严夫人腹中的胎儿,应该就是他的肉身。天衍刚刚镇压垠仙,从时间上来说……对得上。
“你要干什么?”
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。他转身,青面文身的女妖正满面怨怒浮在半空,明黄色的眼睛如两团幽火似的直直盯着他。
“衡九生,你来这里做什么?你若敢做对这家人不利之事,我不会轻易饶你。”严决一时忘了自己根本不是这头大妖的对手,他锁着眉,张臂挡在院中主从身前。
女妖惊诧地眨了眨眼,表情旋即变得更加愤怒幽怨:“你、你、你说什么?你叫我什么?你说……不会轻易饶我?你……”
说着,青灰色的手掌之中已经聚起了一团幽蓝的鬼火:“好啊……你要护着这家人,那我偏要毁了它。你眼中、你心里已然没有我的位置,你难道不记得,你是为了保护我而存在的吗!”
“——你应该护着的是我,而不是这家人!”
那鬼火越燃越烈,然而女妖似乎还在迟疑。
严决忍不住冷笑一声:“我为何要护你?你血洗摇光、屠我师门,我、为何要护你?”
女妖睁大了眼睛,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:“你在说什么?!”
那团幽蓝鬼火瞬间脱手而去。
说时迟那时快,一道银色剑光如万钧雷霆一般自天外降临,刹那间打碎了鬼火的妖力,并以余威将女妖震慑,使之一时无法动弹。
严决认得那柄剑,便是数时之前,将他指引至此的那柄剑。看来横剑君已经知道这妖怪的踪迹,御剑追来。
衡九生见到这把剑,眼中恨意愈发浓烈,但却没再动手,直接化作一缕灰烟,消失在了严决眼前。现在的她,刚刚从天权之印中逃脱,恐怕还很虚弱,不是横剑君的对手。
“妖灵善智,若得善用,亦可造福我仙门,造福人间……”片刻之后,周围渐渐安静下来,横剑君的声音自天边悠悠传来。
严决不解。“妖灵善智”?什么意思,难道横剑君没有对恒九生赶尽杀绝,是因为她还存有善智?不,不会的,她是妖,她自有一套善恶曲直,只不过不与人类共通。那……横剑君究竟想表达什么?可不容他细细反刍横剑君的话,身后便又想起一声哀鸣。
“啊……痛……风、风秀——”
“我怕是,临盆了。”
“夫人!夫人!你流了好多血!风秀这就去叫人,夫人,您要撑住!”
“呜……啊……啊……”
严决心中一紧,忘了此时的自己并非有形之物,下意识地想要前去帮扶,结果才一转身,便从严夫人的身体穿过,随后便跌落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。
呼——
睁开眼,眼前果然还是一片黑暗。
但随着眼球逐渐适应光线,周围的景象终于渐渐变得清楚。
空旷的房间,一无所有的房间,寂寥的房间,2507的房间。
刚才所经历的一切,原来都是在这片黑暗环境中所做的一个梦。然虽是梦,他又觉得一切似乎过于清晰和深刻,仿佛亲历一般。若真是梦,他又如何将自己尚未出生时的事想象得如此真切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