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奶奶。”雾刀开着腿坐在地上,左手搁在膝盖上晃着,“小的这些日子没守着您,您是一点儿也没念着小的啊。这才刚来,又要小的滚了。”
他咧着嘴笑起来,一口尖细犬牙反着寒光:“怎么?有急事儿啊?”
南琼霜发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,面上冷笑:
“少放屁。别忘了你个狗东西怎么跪着求姑奶奶的!日子长了,给你两分笑脸,又掂不轻自己分量了!轮得到你诈我?敲打我?!”
她一竖眉毛,雾刀顷刻一缩,改了一副谄媚面貌:“诶,别呀,错了,您消消火。”又嘿嘿苦笑,“但小的真不敢走啊。上头线人也在这附近,要是墨大人有令,人家到这来找我!我要是接不着令,不是耽误事吗?”
话说到此,南琼霜知道,不能再撵他了。
再撵,他非品出点什么不可。
她将榻上锦枕抓起来,劈手往他头上一掼,咬牙:“那就滚远点,少在我跟前!就是因为你,太妃才非说我跟男人私会!”
雾刀满面堆笑地藏了身影。
他一旦施展匿影术,就跟一团墨化入了水里一般,瞪着眼睛,也寻不见身形。
南琼霜心烦意乱地靠着床架,闭了闭眼。
随时可能有命令给她,雾刀今夜绝不会离开她半步。
这个狗东西,鼻子跟野兽一样灵敏,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点手脚,难如登天。
她思索半晌,撩开床帷,下了床。
雾刀:“干啥啊。”
她叹气:“这么大的事,睡不着,静静心。”
说着,走去桌边,自一旁书架中挑出一册书来,借着月色摊开,又拿着一支笔蘸了墨。
雾刀不知从什么地方,远远窥着书页上的字,“南无阿弥多婆夜(1)……哆他,什么玩意哆夜。哆地夜他。什么玩意儿。”
南琼霜摊纸悬腕,“傻子,佛经。”
《往生咒》。
将书取下来的时候,她刻意遮住了书脊上的字,又用镇纸盖住了题目。
雾刀是不会发现这经的玄机的。
其他人也察觉不了。
唯有顾怀瑾那般,整日爱拿着佛经读两页的人,才会明白她在做什么。
她光明正大地,一笔一划地写。
“诶哟,几天不见,姑奶奶吃斋念佛啦?有意思。”
她爱答不理:“心里事太多,一边写,一边捋。”
雾刀不说话了。寝殿内唯有一点她衣袖擦过宣纸的窸窣声响。
只是,这点线索,也是聊胜于无,未必派得上用场。
假如今晚没有特殊的令给她,她只能在菡萏宫里守一夜。顾怀瑾若通过密道过来寻她,就会见到她本人,用不上这字帖。雾刀以为他是她的另一个目标,并不会坏她的事。
唯有她真要出宫办差,这字帖才会顶些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