朕吩咐顾先生去菡萏宫内为你诊脉,不想竟在御花园撞见了你。不是特意对你说,在宫中好好候着,不要四处走动吗?”
她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顾先生为我诊脉?”想到他就在她身后静静听着,她浑身不自在,“不是说赵太医来诊吗?”
“原本确实如此。方才,朕与琳妍几个在紫宸殿内谈话,顾先生说赵太医医术最高明,你刚刚自山上下来,舟车劳顿,应叫赵太医为你诊。谁成想,刚传了令,琳妍便说身体不适,求朕派赵太医到景仁宫中去。”他道,“是以,朕本想叫顾先生代赵太医去菡萏宫,回头再来笑乐园。”
这话一说,她什么都明白了。
顾怀瑾知道径直来见她,她必然借故躲开,于是故意在嘉庆帝面前称赞赵太医的医术,引导嘉庆帝下令,派赵太医来为她诊脉。
毛琳妍一向与她作对,她听见了,哪里会肯,定然是回头便将赵太医截下了。
如此,皇上的令传了,却因毛琳妍撒娇而改了。倘若她老老实实留在宫中等人号脉,等来的,必然是顾怀瑾。
他算准了她会避而不见,也算准了毛琳妍的脾气,兜了好大一个圈子,设局逮她。
她心里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庆幸。
身后,顾怀瑾一言未发。
他这个人,从前那般端方温润、坦荡磊落,如今,心思深得难以揣测。
怎么,这架势,是不逼她独处,不罢休吗?
她捻着帕子一笑,“德音的身子,怎么就这样坏了,要劳烦国师先生东奔西跑的。下次,皇上欲使顾先生陪着玩牌,叫顾先生安心在笑乐园内陪着便是。”又道,“顾先生在无量山上耽搁了许久,不知是何时回京的?”
“回娘娘,昨日才抵京。”
他的嗓音,丝毫无异,她心里一跳。
昨日?他昨天来的消息,还说三日后回宫。
原来,那条消息,也是假的。
大概也是为使她放松警惕,以待今日捉她。
她不由生出一股忌惮之意,往前疾走两步。
这人,不会她不肯见面,便要绕着紫禁城日日堵她吧。
一拐弯,花影摇动的回廊尽了,日头底下,是金碧辉煌的笑乐园。
一行人遂入笑乐园内入了座,南琼霜自然而然地坐在嘉庆帝身侧。
牌桌之上亦有尊卑,李玄白身边的大太监吴顺,弓着身子,替李玄白拉开了她身旁的座位。
顾怀瑾坐在嘉庆帝正对面。
南琼霜心里如释重负,刚松了口气,一抬眼,见一个圆头圆脑红脸的人,欣喜异常地朝她行礼,一双眼睛夹在憨笨的肉里,小如枣核,却瞪得精光四射:
“微臣常忠,见过珍妃娘娘。”
她坐在位子上,一时愣住了。
这人,方才一直随在顾怀瑾身后,可是,他生得太普通,又跟在最尾,一言不发,她还以为是跟在后面的仪仗。
“常忠,常大将军的儿子。”李玄白屈起食指在桌上叩了叩,歪在椅背,“怎么这时候才来同娘娘行礼。”
来人抱拳,一阵谄媚的笑:“娘娘一直同皇上说话,微臣哪里敢近前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