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最后生离死别的被诅咒的夜晚,她和顾怀瑾下山,在山下集市中,度过的第一个,也是最后一个乞巧节。
一个摆摊的老伯,替她画的,那一幅画。
这么多年,他依旧留着,即便……即便出了那样的事,也被他藏在此处。
她伸出手,留恋又缅怀,小心翼翼地,抚摸了又抚摸。
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啊,她都快忘了。
她记得,那时,顾怀瑾笑她丹青画得丑,她气急败坏地跟那个卖糖画的老伯说要画他,结果接过汤勺,就画了个王八。
她垂下长睫,有点自嘲地一哂。
柜子上,倒是并未落灰,但尽是些杂物。
耳环、扇子、莫名其妙的棋子、梳子、簪子,全是不知所谓的东西。
她带着点不在乎的笑,将那些东西一一拿起来看。
她的一只白玉耳环,不知什么时候掉的。
簪子,是那时顾怀瑾要下山相看,她被他送入凌绝阁内,要李玄白保她,她怕他真将她忘了,刻意在房间内留下的。
他果然将这支簪子留下了。
李玄白那把白玉折扇。扇柄是象牙的,扇面是贝母所制,偏着光看,流光溢彩。
她还记得,那时,顾怀瑾顾忌着君子之道,那么爱她也不肯吻她,自欺欺人地隔着这把扇子亲。
这扇子,她还以为丢了,怎么竟然在这。
那柄乞巧节在集市上买来的玉梳。
那时,他还不知当晚便要相杀死别,笑着梳起两人的头发,说是结发。
她叹了口气,心里一阵闷涩。
还有一颗棋子。
是枚白棋,沾了点红艳艳的东西,不知那红的是什么,也不知这东西有什么好留着的。
她不明白,也想不通,自顾自在那摇椅里坐下。
一整间密室,全是从前她的私物。
何必如此,何须如此?他在外面,就在旋梯之下,甬道之外,一墙之隔的地方,刚给她备了一桌子亮晃晃的刑具。
结果,竟然在此藏着她多年前的私物。
她简直无法将两者联系在一起。
他究竟是想要怎样?
摇椅吱呀吱呀仰摇着,一下一下,她窝在摇椅内,百思不得其解。
顺手,抓起了地面上零落着的东西。
女子的发髻、女子的衣衫、女子的指尖,但被撕碎了,只有一半。
再拣一片,是个重重密林中间,提灯披衣而来,踏在一条窄舟之中的女子。眉眼温柔,笑靥如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