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而想起方才婉儿的话,一惊:“舟车劳顿两日?不是一日么?”
婉儿抿唇:“是两日。姑娘与掌门在船上待了两日。姑娘的两位丫鬟比姑娘提前一天到。”
她这才想通,何以她眼睛一睁刚到无量山,清涟远香便已经被劫上了山,拷打过了。
原来她昏睡了两日。
那盏酒里的药,药性竟然这么烈。到底是谁下给她的?
不是顾怀瑾,就是往生门。
如果是顾怀瑾,那就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她要返回,为了截她,有意下药。
如果是往生门,那雾刀说“为掩盖行踪,会换几回船”便是门内特意拿来诈她的话。他们根本就没想叫她清醒着回去。
想将她迷晕了省事,直接由人带回去。
她最近,一丝一毫的反心都没有,往生门竟还是不信她至此。倘若真叫他们瞧出些自以为的把柄,那她可是麻烦大了。
假如是顾怀瑾——他的眼线是谁?
她拣着青花盘中的菜,竹箸在菜心中点着。
可是,不知为什么,都到了这地步,她仍是觉得,或许不是顾怀瑾。
药效这么大,他不会下给她。
虽然他拿着指骨钳,说要让她“适应适应”。
她是不是太天真、太自恋了?
她百思不得其解,知道硬猜猜不出,索性先不想,把碗筷一推,想要起身。
却忽然看见了那碗山楂小圆子。
山楂汤红艳艳的,糯米团成的小圆子,一颗一颗沉在糖浆底。山楂肉去了核,煮得软烂。
她知道顾怀瑾以为她喜欢山楂。但她不喜欢。
当年,她做了那碗山楂冰圆子,他心细至此,记到现在。可惜,那是为了以山楂糖浆染红双唇,刻意引他情动罢了。
一个骗局,他当了真。
她默然站起身,将那碗小圆子推开,没有动。
如今,她终于毋需对他演戏,也不需再拿他的心,她可以用她的本来面目,面对他了。
长生泉内。
婉儿随着她进来,将新的叠得齐整的衣裳双手捧着端放在柜上,行礼想出去。
南琼霜站在池边,轻轻解开了外裳系带,一面道:
“去给你们掌门带一句话。”
她方将外裳褪去,露出里面莹白匀腻的肩和背,婉儿只看了一眼,慌忙按下脑袋,止住脚,紧张地听她说。
“告诉他,倘若想问些什么,到温泉池子这来。别的地方,恕我无可奉告。”
婉儿喏喏应着,将木门带上了,一阵悠长的吱呀的响,在偌大的温泉池内回响不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