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下的乌篷船,微微摇晃。
她阖着眼。
鼻子底下,一丝旖旎的鲜甜,打着转。
是血气。
她睫毛颤抖了两下,昏昏沉沉睁开眼。
满船纷乱落花,密密麻麻铺在船板上,有些已经干萎了,边缘泛着黄。
船篷之内,原本已经干涸了的血迹,复又泼上一道鲜亮的血弧,血珠蜿蜒往下淌着,沿着拱起的船篷往下流,沾在堆叠的花片上。
凌乱的花瓣和血珠之外,一弯蛾眉月高挂。
月亮底下,坐了一个人。
一身玄黑长袍,丝缎般的墨发从后背垂泻而下,盘腿而坐,桨声悠悠。
“醒了?”
船头人半侧过脸,双眼缚着。
她两眼一闭,开始睡觉。
事已至此,挣扎慌惧也是无用,省省吧。
顾怀瑾温柔笑了起来:“娘娘……。经年未见,又要去哪啊?”
她睁开一丝眼缝,知道事到如今,事情已经不由她,又将眼睫阖上了。
要杀要剐,都随他。
那盏酒里,有药。她即便醒了过来,眼睛一闭,就又睡倒了下去。
再睁开眼的时候,已经被人挪到了船头。月挂中天,银辉如水,洒在人身上,冰得人遍体生寒。
她一个哆嗦,醒了过来,才发现自己枕在他膝上。
他一只手搭在她腰间,宽大的衣袖,替她盖着。
从前天山上,她最爱靠在他膝头睡觉。那时,他夜里常常挑灯批公文,有时上了榻,也放不下,靠着床头一页页地翻。
她不喜欢一个人睡,等他上了榻,就猫儿似的,趴在他膝上打盹。
上回,枕在他膝头浅睡,五年前了。
“醒了?”
“嗯。”
一个姿势躺久了,她硌得脸发麻,将头偏转了一下。
一动,听见自己手腕上一阵叮当的响。她举起手来一看,一只铁环,铐在手腕上,与他的手相连,月色底下,泛着金属寒光。
她懒得管,将手垫在脸侧,趴得更舒服些,习惯性的,蹭了蹭他的膝盖。
顾怀瑾没动,沉默地由她。
水波摇晃,连一向难以入睡的人,都受了催眠一般,睡了整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