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皱起眉头,问了一句:“什么?”
嘉庆帝气息奄奄地,嘴唇又翕动了两下,眼底含着一丝晶亮的泪,希冀地看着她。
她依旧没懂。
“皇上说,”顾怀瑾简短道,“六博。”
嘉庆帝脸上顿时笑开,心满意足地阖了眼,往锦衾中窝了窝,昏睡过去。
她坐起身来,难以置信地同他面对面。
如今,她只要同他对视一瞬,心里就煎熬,浑身发麻。
“六博,一种棋。”
他语气,心平气和
得惊人,她简直不知道,他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不是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吗?不然,怎么会在荷花池边堵她,看着她忽然就功法反噬,莫名其妙的,拿那个梦试探她?
假如知道她是谁……
他的反应,又太奇怪了。
如果恨她,他何必在疯帝的剑下救她,又为何不直接杀了她。
如果爱她,她同嘉庆帝伉俪情深这么久,他醋劲那么大的一个人,又怎么会忍得下。
甚至——她抬眼看他。
顾怀瑾看着她和嘉庆帝彼此相握的手,还带着点温柔的笑。
“六博,正是清河那一片时兴起来的。娘娘是清河人氏出身,竟然未曾听过六博吗?”
她愣了一瞬。
“也对。听闻娘娘幼时走失,近些年才归了本家,不知道,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她望着他过分平和的脸,越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这人如今,一身玄色,仿佛一潭看不见底的深深的水,一片漆黑。
“皇上胸闷,要针灸,需在胸口入针。”他声音毫无波动,“顾某眼睛看不见。烦请娘娘为皇上宽衣吧。”
紫宸殿外的风呼呼刮了一阵,自窗棂中钻进来,摇得头顶华灯飘忽地晃。
要她为嘉庆帝宽衣?
难道他当真看不见,当真没认出?
可是……
她道,“先生看得见穴位,看不见衣裳?”
“穴位之中有气流动。衣裳是死物。”
她半信半疑。
只是,倘若顾怀瑾认出了她,不可能容忍她为别的男人宽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