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颂梅是她杀的,宋瑶洁是她放走的,李玄白是她主动招惹的,阴阳钥是她偷的。至于你,是她有意勾引的。”
“下一步,她就要取你们天山的镇山玉牌——”他笑着,擀面杖粗的手指在顾怀瑾胸膛上点着:“——和你的心啦。”
她僵直在原地,浑身冷透了,冻得几乎一戳就碎。
“还有,她不叫楚皎皎。”
雾刀笑着,附在他耳边,呼出的气仿佛恶犬垂涎的喘息:
“——这么长时间啦,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。”
她眼睁睁看着顾怀瑾看她的眼神变了。
她的胸膛,起伏起来,明明人在陆地上,却好像溺水似的。
“怀瑾,你听我……”
“你是细作?”他打断她,“细作?像我爹当年那个情人一样?”
他神色忽然变得那样陌生。
“像那个害我兄长身亡的细作一样?害我娘气死的细作一样?害我家破人亡、父亲闭关至今的细作一样?”
“你说爱我,关心我,就是为了杀我是吗?就是为了毁掉我家几百年的基业是吗?就是为了毁掉我的人生是吗?皎皎?”
“我这么爱你,什么都给,什么都答应,为了你,鞭子也挨,奇药也给,少掌门也可以不做——”
她眼睛里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。
“不是,怀瑾,你听我说……”
后面的话,倏然截在喉咙里。
她连呼吸都轻轻,抖得挂在长睫上的泪扑簌簌落,垂下眼,看着自己胸口前,插着的一截剑刃。
光亮的雪锋,映出花窗上贴着的“囍”字。
大红色,大红色,血一样的大红色。
她的血在大红喜服上洇开,仿佛一朵花缓缓绽放。
喜服上的血,藏得太深太隐晦,像她的心,连她自己,都辨不清。
她不想再说了。事已至此,一切,都已经不必再说了。
她泪眼婆娑,看着那彻夜替她扑蚊子、一颗颗帮她剥荔枝的人,会因为她一句冷落心痛许久的人,阴狠又决绝,“嚓”地一声,将半截剑刃,从她胸口拔出来。
“我早说了,我已经被山外细作,毁了前半辈子。倘若叫我再碰上哪个不自量力的——”
他温润面孔,狠厉得叫她惧怕:
“——绝不会手下留情。”
她大睁开眼睛,惊魂未定,气喘吁吁,醒了过来。
床榻旁的人握住她的手:“皎皎?”
她面无表情,冰凉的泪从眼角滑落,灌进耳朵里,一阵闷闷的潮湿。
模糊的视野里,是明月阁祥云纹的床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