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最敌视的一支队伍,像接纳无能的战俘,等着他入队嘲讽。
可这是林见鹿最后的机会,也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退路。今年要是还没有起色、养不好伤,林见鹿会考虑父母的建议,彻底离开他挚爱的排球场。那些传球的瞬间他只当是做了一场青春无果的苦梦,从此之后,他再也不会碰球。
“诶,你瞧,那人好高啊……”
“这就算高了?拜托,你可是在首体大,比他高的可太多了。”
“是排球队的吧?快有两米了呢。只是怎么还穿着高中校服?”
走过篮球场时,林见鹿听到有几个男生在谈论他,谈论得非常光明正大,没有掖着藏着的意思。其实首体大的排球队服他拿到了,只是他发自内心不愿意穿。
队服对他们打球的人来说,那就是家的象征。是归属,是落脚点,是安全屋,也是大后方。
因为已经来过一次了,所以林见鹿知道体院排球队的办公室在哪里,就在排球馆a馆的东侧。整个东校区都是体院的活动区域,坐落着不少场馆,走过排球馆时林见鹿听出了久违又熟悉的发球声。
手指蠢蠢欲动,他怀念表面干涩的球体,怀念胶质的地面。可一想到今后要和一群傻逼一起打球,林见鹿就忍不住想拿一条绳子把自己勒死。
队友就是家人,他真不想有那么一群家人。
林见鹿继续往前走,十几米之后看到了办公楼。一层全部是器材室,从二层开始办公,他从轮椅斜坡走入大门,这是头一次进来,一时间站在阴凉的楼梯口发愣。
那一节节的台阶,在他面前像天堑一样,朝他张牙舞爪,耀武扬威。
密密匝匝的刺痛在肌肉里汇聚,林见鹿擦了擦鼻尖的汗,本来心情就烦躁,现在恨不得把整栋楼都掀飞。距离规定的报到时间还差6分钟,林见鹿朝着另外一个拐角处走去。
2层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人,大一男排队的教练纪高。
虽然身为教练,但他的外形和大多数教练不太一样。没有标配运动夹克,没有黄铜色的哨子,更没有保温杯里泡胖大海,纪高是个很瘦高的人,习惯穿白衬衫,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,鼻子上架着无边镜框。
说他是搞金融的,都有人信。
现在他和别人打着电话,有着强迫症的他面前码好了10张学生资料卡,离他最近的就是林见鹿。
“对,他上我们队了。”纪高冷冷地回复,“有意见吗?”
“意见倒是没有,就是那孩子结仇太多,脾气不好控制。”电话里说。
纪高下意识地看向那张小方块一样的证件照,清冷高瘦,苍白无色,一双标准的厌世眼,仿佛全世界都欠他。“他可不止脾气不好一个缺点……”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那边颇为惋惜,“否则怎么可能落得这个下场。”
纪高安安静静地推了下眼镜,林见鹿落到无人收留的下场,往前几年不会有人相信。这是从小就展露出绝佳排球天赋的孩子,天生有球感,排球在他手里就像忠犬,会听他的话。
他小时候,是所有排球教练都等着长大的那颗新星。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16岁,戛然而止,变成了一本烂尾小说。
年少成名的林见鹿不止是脾气不好,嘴也不好,基本上他打过的每支队伍都没逃过他的毒舌。只不过在成绩为王的竞技圈里他有护身符,他的坏脾气反而成为了标识。
但是,一旦成绩消失,那等待他的就会是几十倍、几百倍的反噬。林见鹿的腿伤纯属意外,据纪高了解,他的高中球队已经放弃他两年,不止扒了他的首发,还坐了两年的冷板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