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道忠又哭又骂,“卢钱两家先辈,相识不说百年,也有七八十年了,争得争斗得斗,两家可从未红过脸啊,我卢家到底怎么对你了,你竟然要赶尽杀绝!!”
钱铜被吵得耳朵都痛了,平静地道:“怎么没得罪我?卢二爷派人当街打了我父亲,断他两根肋骨,至今还不知有没有醒过来。”
卢道忠一愣,“不可能,老二他虽急躁,断不会糊涂至此,你钱家拿到了盐引,又拿到了朴家的航海生意,早已不是卢家人能撼动的地位,他怎么可能去招惹你们!”
钱铜便道:“卢家主说得对,我钱家甩你卢家几条街,往后卢家人见了我,都得仰起头看我,我放着如此好的报复机会不要,用得着杀你卢家满门,把自己送进大牢?我是傻了还是疯了?”
卢道忠的哭声一顿,满是痕迹的面上慢慢露出几分错愕。
钱铜便道:“长点脑子吧,你我都是受害者。”
卢道忠活到这把年纪,脑子自然不笨,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玄机,不是钱七娘子杀的,是谁呢?
一想到那个可能,他顿觉脑袋阵阵晕厥,眼前发黑,一屁股坐在地上,悲愤交加之余生生地晕了过去。
蓝小公子奋力地把人拖到了床榻上。
耳边终于安静了,钱铜靠在角落,盯着地上的饭菜,正发呆,王兆又走了过来,领着一帮子人,重新布置了她所在的牢房。
一个时辰后,她的屋子变得与对面蓝小公子和卢家主所住的一样,干干净净,什么都有,连换洗的衣衫都给她送来了。
钱铜对王兆道了谢,“王大人辛苦了,实则不必如此麻烦,早日放我出去,还能降低成本,拿去捉拿山匪多好?”
自上回宋世子与他谈过话之后,王兆便不敢再与这位七娘子搭话。
要他心平气和地对她,他做不到。可借他十个胆子,他也不敢去凶未来的世子妃,只道:“七娘子在未洗清嫌弃之前,还得继续待在这儿。”
钱铜便问他:“世子找证据去了?他去哪儿找了?”
王兆不再多说一句,转身匆匆离开了地牢。
没过过久,卢道忠便醒了,这回不再骂钱铜了,一个劲儿地痛哭,“我可怜的儿孙啊。”
“十岁的有八个,六七岁的有十个。。。最小的才两岁啊。”
“我走,走的时候,他,他还冲我笑呢。。。”刚醒来不到半柱香,又晕了过去。
蓝小公子被折腾得够呛,又是掐人中,又是灌药,醒来了怕他再次厥过去,还要安慰他,“卢家主放心,世子一定会找出真凶,还卢家一个公道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过于薄弱,蓝小公子转头问对面好久都没出声的钱铜,“对吧,七娘子。”
钱铜:。。。。。。
钱铜察觉出卢道忠没再吭声,似乎也相信了事情没有那般简单,试着道:“二公子死之前,和我说了几句话。。。”
“他说了什么?!”
卢道忠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,太激动,又晕过去了。
蓝小公子看着横躺在那不省人事,胖成球的卢家主,一头是汗,暗自后悔,就不该找七娘子帮忙。
——
夏季的明月又大又明亮,很适合坐在空旷之地举目赏月,然而此时一处平地,六人被齐齐绑在一起,正是那日在街头打钱家二爷的人。
宋允执一身黑衣,头戴蓑笠,追了整整一日,袍摆上全是泥土,他问:“谁指使的?”
“卢,卢家。”
宋允执抬手掐住说话人的喉咙,五指一点点收紧,再问:“谁指使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