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康二年,二月初六。
从赵谌二月初一出逃汴京,再到如今,已经过去了足足六天。
六天时间,另一边赵构的逃亡之路,也没有耽搁。
此刻他的大军已行至阳谷县。
远远望去,城门毁坏,昔日安逸平凡的小镇,已化作了一片废墟。
百姓更是早已四散奔逃。
金军虽然战斗力极强,但总兵力有限,核心目标又是汴京,因此对大宋其他地域,仅仅只是疯狂洗劫一番便离去。
还没有足够的兵力和时间去完全占领和消化大宋的河北、山东、河南等地区。
县衙后堂,烛光摇曳。
赵构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,手中捏着一封刚从北方斥候辗转送来的信笺。下方,坐着他的心腹幕僚汪伯彦、黄潜善等人。
堂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。
良久,赵构才缓缓开口,声音平静,听不出丝毫波澜,但他指尖微微的颤抖却泄露了内心的愤怒与不满:“宗泽去西边了。”
短短五个字,声音平静而克制,似乎没有什么喜怒,但却让汪伯彦等人心头一凛。
他们太了解这位大王了。
有时候他表现的越是平静,越是可怕。
汪伯彦小心翼翼地接话:“宗帅忠勇可嘉,想必是得知了太子……呃,废庶人西奔的消息,急于前去护驾。”
他刻意用了“废庶人”这个新称呼,观察着赵构的反应。
赵构眼皮都未抬一下,只是轻轻将信笺放在案上,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。
“孤让他总督兵马,掩护南下,牵制金军。他却置大局于不顾,擅离职责,率孤王之精锐轻骑,去行那大海捞针之事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依旧平淡,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:
“汪卿,你说,是孤这康王的安危,召集四方勤王义士以图中兴重要,还是一个已被官家亲诏废黜,生死未卜的庶人重要?”
“大王息怒。”见此,汪伯彦立刻等人立刻惶恐起身,躬身道:“宗泽此举,确属孟浪,罔顾大王安危与朝廷法度!”
“如今殿下乃天下臣民唯一之所系,万金之躯,岂容有失?”
“宗泽西去,致使我军后方空虚,若金军探知,趁虚来袭,后果不堪设想!”
“此乃大不忠!”
汪伯彦是个人精,自然知道,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虚的,最好就是顺着赵构心思,帮着一起抨击宗泽,才是正确。
黄潜善自然也不笨,赶忙附和:“伯彦兄所言极是,宗泽恃勇而骄,眼中只有废太子,已无殿下,更无朝廷法纪!”
“日后必要追究其擅权之罪!”
赵构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