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构见此,眼底闪过满意之色。
而后目光缓缓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了面色铁青,紧握拳头的刘浩身上。
此人是个忠臣,并且以宗泽为首。
如今算是他护卫大军中,唯一的一股不安定因素了。
“刘将军,”赵构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,“诸位相公所言,皆老成谋国之见。孤亦心痛如绞,恨不能即刻提兵救援太子,以全叔侄之情、君臣之义。”
他微微叹息,语气变得无比沉重:
“然,孤既受父皇密旨,开大元帅府,承天下之重,便不能因私废公,逞一时之勇而置社稷于不顾。”
“若因孤决策失误,致使大军覆没,则非但太子无人可救,这大宋最后一点骨血与指望,也将断绝于孤之手!”
“届时,孤九泉之下,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?”赵构的目光紧紧锁住刘浩,语气陡然变得锐利:
“刘浩,你乃前军统帅,勇冠三军,更当明白审时度势、顾全大局之理。”
“孤问你,此刻,是应即刻北上,行那可能暴露太子、招致全军覆没之险的‘忠勇’,还是应暂避锋芒,南下聚势,以待来时,行那真正能中兴宋室的‘大忠’?”
之前还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,这番话说出来,已经是毫不掩饰的施压了。
直接将“北上救援”定义为“逞匹夫之勇”、“因私废公”,而将“放弃”拔高到了“顾全大局”、“行大忠”的层面。
这顶大帽子压下来,刘浩若再坚持,便成了不顾社稷、不识大体的罪人。
这个时候,赵构彻底不装了!
他根本不怕他人看出自己放弃太子,甚至是自己的野心!
刘浩身躯微震,他能感受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,康王的话语虽缓,其中的威压却冰冷彻骨。
他嘴唇翕动,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将无尽的悲愤与无奈化为一声粗重的喘息。
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,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,头颅一点点低下,避开了赵构那迫人的视线,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:
“末将……末将愚钝。”
“大王与诸位相公……深谋远虑,所言极是,末将……遵令!”
每一个字,都仿佛有千钧之重,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。
他又能如何呢?
难道与康王决裂?
汪伯彦那话说的确实也没毛病,保康王,确实是保大宋最后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