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月生高傲是因为人生的选择多,如果像我一样,人生容错很低,或许就没什么原则了。
站得越高,风越大。
要求越高,合作伙伴就越难找。
我问:“这样,不累吗?”
沈月生筷子停在半空,顿了下,才说:“习惯了。”
“我要给十多万员工发工资,每天起床就是今天负债多少、证监会审到哪了、课程改革到什么进度了……品胜承担着上万个家庭的开销。”
这是他第一次谈论工作,之前他一直是封闭的。
沈月生拒绝无效社交、用刻薄的方式高效沟通、不近人情地严格执行标准……是因为他的责任感很重。
刻在骨血中的责任迫使他用近乎自虐型方式完成工作。
我不想他这么累,但没资格教他做事,于是换了个委婉的表达方式:“销售也有工作压力,不过我的压力跟主人比就是毛毛雨。”
“我以为自己能跑下来半马,兴致勃勃地报了比赛,比赛时好多人一起跑,我第一次长跑、实在坚持不下来、又不好意思不跑,就跑跑歇歇。跑完之后,听人说:那小伙休息了好久,最后还是跑得比我好。有人有耐力,能一直匀速跑;有人爆发强,开场就领跑。像我这种没爆发还没耐力的半吊子,在有些人的眼中居然这么厉害,我这优越感一下就上来了,于是就不停地练习长跑。”
“马拉松的终点就在那里,无论何种方式、何种心态,跑完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沈月生听出了我的话外音,反问:“明知跑下来会很累,你为什么还要找罪受?”
“现在我发现坚持跑完、要比中途休息好很多,所以我改变了跑步的方式。体能的改变导致了思维方式的改变,我觉着选择自己最合适的方式,才是最好的。”
我说,“当然,找到更省力的方式后,还能保持之前的风格,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“跑步不是为了找罪受,我刚开始跑不完半马,现在能跑完全马,就说明体能有进步,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收获。”
沈月生的自尊心很强,我不能不尊重他的想法,他想怎么做,我都不会干涉。
倘若他意识到在走弯路,自发地想要改变,以后或许就不会这么累;倘若我提醒后,他还是想保持调性,以后脚下磨出来泡也只能认了。
言尽于此,最后还是要他自己抉择。
沈月生想了想,拉长音道:“这样啊……”
我点头附和,“是啊。”
沈月生摸摸我的头,眼底的雪融成溪流,溪水中的倒影是我的轮廓,“有时候,我挺喜欢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