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清理出的几包垃圾提到门外,正要关门,房东的声音从楼下飘了上来。
“你不知道,那小孩是真不容易啊,你没见他几年前刚来的时候,大冬天晒出来的棉服都是破掉的啦,我看他一个人可怜,大年夜去给他送点东西吃,结果看他就端着碗白面,上面戳了点辣椒油,连根菜都没有。”
……这是,在说项逐峯?
辛远关门的手不由地顿住,透过门缝继续听着。
“这么好的一大小伙子,家里就没一个人管的?”
楼下又响起另外一人的声音。
“这个他没跟我细说过,就说家里父母走的早,只有个远方表姑,那不用想都知道那家人肯定对他不好啊,不然也不会每年都一个人待在我们这里。”
另一人啧啧嘴,“现在这么优秀了,日子都过得这么紧紧巴巴的,你说再小一点的时候,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。”
“就是说嘛,”房东愤愤不平,“要我说那家人也是个傻的,这孩子看着就有出息,稍微对他好一点,还怕他以后不回来报恩吗。”
一直到到晚上,辛远脑海中都在反复回荡着那些话。
搪瓷盆里的水冷的刺骨,辛远十指已经冻到红肿,却像感受不到一般,一遍遍搓洗着衣服。
从前辛远一直觉得,只要自己不在乎,不管辛建业有多少钱财权利,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。
但事实上,无论他的意愿如何,这些年拥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,他就是一个无可辩驳的利益既得者,特权享受者。
一想到项逐峯用尽全力去追求的东西,他却如此轻飘飘的,毫不费力地享有,辛远对自己的嫌恶便更多一分。
辛远掀掉盆中的水,下水管堵塞的厉害,一盆水流了半天,还在“咕嘟嘟”冒着泡。
项逐峯在门外便听到水声,又看见门口的几大包垃圾,猜到辛远肯定又忙活了一天。
打开门,却直接愣在了原地。
屋子干净的像凭空换了一间,从灯泡到床单都是崭新的,床头摆着新毛巾,墙上挂着新衣架,就连地面也铺上了毛茸茸的毯子,还有两双棉拖鞋摆在床边。
“——你回来啦?”
听见动静,辛远立刻从厕所间里探出头,期待的眼神像已经等了他很久。
项逐峯一瞬间有些恍惚。
他已经不太记得,上一次听见“你回来啦”这几个字是什么时候,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还有人关心,也还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。、
“你还没吃饭吧?”
辛远手中还拿着件刚洗好的衣服,转身挂到墙上,将手擦了擦,“我怕你回来的太晚,饭菜都放在锅里没动,还热着呢,我去给你端过来。”
屋子里飘着浓郁的菜香,辛远正要去厨房,被项逐峯从身后拉住。
“嗯?你已经吃过了吗?”
辛远转过身。
项逐峯没回话,只是看着辛远,看到辛远无措到有些想垂下头,才问:“累不累?”
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,但辛远还是摇摇头,“不累的。”
辛远以为项逐峯还要说什么,没想到项逐峯还是一直看着他,几秒后,突然抬起手,用食指刮向他的鼻尖。
“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