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侯看着荷娘:“这些年,你从未提过家人的事情。”
荷娘跪坐在地上,泪流满面:“我怎能说父母兄长不好呢?我心中敬爱您,也不愿让他们的贪婪不知足冒犯到您。”
随侯深深叹气,不再言语。
在场的其他人看了,也是触景生情。
谁家没有几个贪心难缠、爱打秋风的亲戚呢?即便是家里人也都是不省油的灯。
他们还不是瞒得死死的,做一个光鲜亮丽,家风严谨的模样。
“你的父兄给西厥国细作行便利,我要将他们送往官府,你可有什么要替他们辩驳的?”
荷娘垂泪:“他们虽不知实情,但通敌是不赦之罪,荷娘为民受天子恩泽平安长大,为妾受君供养,实在无颜为他们开脱。”
“然生养之恩亦不得不还,还请侯爷看在我侍奉您多年的分上,放妾自由身,与家人同受罪罚。”
这话一出,谁都要夸一句聪明。
事情已经闹开,荷娘与其家人必然是最先受罚的,她主动说要脱离侯府,帮随侯撇清关系,反倒能得到一些情面,后续受到照拂。
而且理由也找得极为好听。
既是忠于朝廷,感念夫家的忠义人,又是愿意与娘家共患难的孝女。
随侯苍老的脸上满是动容:“你入府多年,一贯体贴温柔,为人低调,从未与谁有过矛盾,可惜……唉,你既然去意已决,我也不留你,夫人,你将荷娘的身契给她,派人将她和方才搜集的这些证据都送去官府吧。”
荷娘以及刚才询问过的相关人员都被送走。
但调查还没结束。
随侯力求事无巨细,转头又查起细作在府中做过的事情。
之前领着林渐秋去更衣的仆妇作为第一现场的见证人,详细地讲了经过:“林大姑娘在梅林边作画,侍女不慎将她衣裙弄脏,梅林离几间客房都远,唯有那间矮房近一些,奴婢不知那矮房中有人,便带着她过去更衣……”
随侯听完经过,先是对林渐秋表达感谢,才提出几个疑问。
“梅花已谢,为何还要去梅林呢?”
林渐秋坦然说:“我本是在花园中闲逛,然无论到何处,都为人注目打量。我是第一次外出参宴,尚不能适应,便躲去了梅林。”
这话一出,许多人的表情都不自然起来。
四府同时求娶林渐秋的事情是近来最热门的八卦,大家都好奇她是何方神圣,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打量她。
对她来说,其实很是冒犯。
别说是第一次参加宴会的小姑娘,就是习惯出入这类场合的他们,也很难受得住如此多的目光。
林渐秋继续说:“原本只想着躲一躲,但来此之后,忽然觉得世间爱梅之人众多,却从来只咏梅花,只绘雪中梅,未有人在意冰雪消融后从枯枝上发出的新叶,感慨之下欲记录其景,可惜还未画完。”
她瞥了眼翠青,翠青将已经干透,用画卷裱好的画恭敬地递到随侯面前。
随侯拿起画展开,面露赞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