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樾之忍不住冷笑着讽道:“那你可真是恩将仇报。”
“后来,我被父亲抓了回去……”
弥夜闭上眼,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,简直是一步踏错,便步步错,直至走入深渊……
阴暗潮湿的地牢中,少年被高高吊起,铁链绑住他的四肢,死狗一样奄奄一息,身上遍布血痕。他是在一阵窒息中醒来的,一睁眼,才发现是魔尊掐住了他的脖子。
魔尊欣赏着弥夜被掐得紫红的脸,好半天才大笑着道:“夜儿,你可真是让为父好找啊……没想到你竟有能耐混到贺吟那小子身边去,哈哈哈,真是天不亡我!”
弥夜几乎断气,耳边一阵嗡鸣,魔尊的声音也忽远忽近:“你两个哥哥战死沙场,都是被那群仙界杂碎暗算的!你也算身负我的血脉,夜儿,你也该为我们的族人做些什么了吧?”
“你……你要我……咳咳,做什么……”
“魔界要胜,贺吟必须死。我要你给他下毒。”
说着,魔尊取出了一个黑瓷瓶。
“……做梦。”
弥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,“就算你杀了我……我也不会这样做!”
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自然换来了更多的折磨,弥夜咬着牙,尽数扛了下来,对此事一直没有松口过。
直到有一天,魔尊带着他两个哥哥的遗物来了囚牢。
那时的弥夜浑身是伤,发着高热,却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哥哥们的随身玉牌。他与魔尊虽无太多亲情,但两个哥哥对他自小多有庇护,甚至他流落三界时,也会偶尔收到他们辗转相送的灵石。
魔尊一挥手,锁链便尽数撤去,弥夜也坠倒在了地上。
“夜儿,你自幼生在魔界,自是知道,这天地间的灵气福地大多都被仙界霸占。我发动战争,不过也就是为了给魔族争一片喘息之地!你当真忍心看着家园被仙族践踏,看着魔族成为仙界走狗吗?!”
魔尊蹲下身,拂开弥夜的乱发,声音放缓了些:“你不愿做的事,爹不逼你了。但魔界不能输……我只要最后一场大战时,你用这迷药让贺吟睡过去。只要拖住他一天,不,半天,我们就能赢,就能保住你哥哥们用命换来的机会。”
“我,我做不到……”
“你做得到!”
魔尊握住弥夜的双肩,随后将一个白色瓷瓶放入他怀中,“你是魔界最后的希望。不要让我们的血白流,不要让魔界彻底覆灭……答应我!”
“我有一个要求。”
过了许久,弥夜才从喉咙中费力地挤出声音,“等大战结束后,你要立刻销毁所有的血傀儡,永世不得再炼制这种害人的东西。”
“可以。”
魔尊走后,弥夜伏在地上,紧紧握住两块玉牌,干涩的眼眶却再也挤不出一滴泪。
……
那时未曾流出的泪,最终化为了一腔愧疚,跨过三百年的时光,洒在了贺吟的面前。
“父亲骗了我啊!”
弥夜嘶声力竭地喊着,血泪混合着悔恨的泪水,“我当时,真的以为那就是普通的迷药,我以为只是让你睡一觉,不参加最后一战就好了……我真的不知道那还是毒药,我真的没有要害你修为尽失……”
但无论如何,那碗枯元散,到底还是他端给的贺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