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眼下虽已立秋但蜀地仍有蚊虫,晚间还得风餐露宿,阿婉才十五岁细皮嫩肉,”容显资百无聊赖,朝小几上的书籍努努嘴“有什么我能看的么。”
宋瓒听见“风餐露宿”四个字便抬头看向容显资:“你怎知晚间要风餐露宿?”
说完又补充道:“没什么机要,你随便看就是。”
那一摞书显然是下面的人怕车上人无聊买的,竟准备了一本聊斋,然容显资见有本《大明律》,便扯了过去。
现在不是看闲书的时候。
容显资翻开第一页开始细看:“按照你们昨天行车的速度,算一下今日应该会到昭化县一带,然后走剑门关入蜀地,然剑门关凶险,必定不会连夜走,想来会在野外扎营了。”
说到一半容显资顿了顿:“而且我不瞎,队伍里突然多了那么多锅碗粮草。”
宋瓒忍俊不禁:“你怎么知道路线的。”
容显资事先没准备这个说辞,但她向来擅长圆谎:“之前逃难,路上总得多问两三句前路如何,问多了就记住了。”
“你说话倒无陇西口音,也不似蜀地中人。”
你丫没完了?
此刻容显资道了一句蜀地方言。
容显资是山海关外人,放假会去沪海陪姥姥姥爷,后面就读公大,又去的川地实习,最后被安排到了桂西省厅。
她甚至还能来两句缅语和越语。
见容显资不耐,宋瓒也甚觉无趣,看了眼她手里的书,道:“你不必看此书。”
闻言容显资颦眉:“我虽然对大人有救命之恩,但也不是有丹书铁券,更不是哪吒有三个头。”
此话虽让宋瓒觉着轻松,却还是道:“你只管学好女训女戒即可,其余为夫为父者自会担待,女子不必忧心。”
话音落地,容显资便翻了一页,车厢内久久不得再有声音,宋瓒以为容显资是受教了。
过了良久,容显资才不轻不重接道:“天塌下来,砸死一片人,哪分得男女老少?”
宋瓒能感觉到容显资想回的话不止这些,抬眸看去容显资仍只是神色自若看着那本《大明律》,直觉有什么东西糊在心口,闷得厉害。
马车外姜百户扬起马鞭一拍,马跑得又快了些,卷起一股风进车内,吹得容显资手里《大明律》翻了一页,又掠过宋瓒的茶杯,掀起涟漪,最后钻出车窗帘,与山色空濛间迅疾的车队背道而驰。
京城。
明黄的鲛纱浮光绘影,丝竹管弦悠扬绕梁,殿堂上一人抬手一挥:“这道菜里的牛筋没剃干净。”
旁边伺候着的尚食局女婢闻言惶恐跪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