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另外,”李繁宁仔细端详这张药方,“拿去请柳太医过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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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骤低烧一夜,醒来后体内余毒已尽数排出,气色看着比昨日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很多。身上也换了新衣,大概是原本给府中幕僚做的衣裳,尺寸与他正合适。
蓝色很衬他的肤色,他从前也常是一身月白,但好像不一样了。李繁宁看着沈骤静坐的身姿,一时说不上是哪里不同。
柳伯均正在给沈骤号脉,一抬头就见公主神情恍惚站在门外,他忙朝沈骤咳嗽一声,暗示道:“公主。”
沈骤转头一看,连忙起身。
柳伯均非常识趣地拎着药箱退下了。
方才得知李繁宁见客,沈骤便知道是沈泊易来了,他朝李繁宁身后张望,“公主,家父他……”
李繁宁回过神,目光落在他脖颈的青痕处,眉心稍纵即逝地蹙了一下,“沈大人官拜兵部,正是大小事冗杂的时候,新宅尚未落定,我已与他商量,沈公子就先暂居此处吧。”
沈骤也是方才柳伯均来诊脉时给他道喜才知道这件事。
沈泊易这么长时日没接到任命,他只当圣心另有定裁,没想到最后还是花落沈家。
他眼中有思绪闪过,很快又道:“怎好叨扰公主,家逢喜事,在下还是回去为好。”
李繁宁没有应这话,她看着他的神情总好像有千言万语,然而沉默须臾,却只温声说:“你大病未愈,我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菜,先用饭好不好?”
这般好声好气的语调里藏着不容商榷的强势,虽然李繁宁待他总是温情脉脉,甚至有些小心翼翼,但沈骤能明显察觉到她温柔底下收敛的刺。
一个不留意,那些刺会在瞬间张开,溅所有人一脸血。
沈骤在她的注视下动了动唇,没有拒绝。
昨夜下了一场小雨,地上还有积水,李繁宁提裙迈下台阶,沈骤慢了半步跟上去。
他自认除了这张脸没有露出任何破绽,长安故人或惊或疑都属正常,他既露了面,就必然要掀起一阵风浪,可当日之死天衣无缝,哪怕是姜定轩昨日那样歇斯底里,实则也不敢断定他究竟是谁,否则也不必费劲审他。
但是,他垂目随意地扫了眼桌上的菜式,以李繁宁对谢临舟的了解,她深知他的忌口和喜恶,如果她有意试探,一顿饭便能下足功夫。
可是没有,这桌上每一道菜都迎合了他的口味,以至于无论他如何下筷,都不会露出任何破绽。
因为她根本无需寻找他的破绽。
想到昨夜隔墙之言,沈骤喉间干涩,端起茶水迅速抿了一口水,不动声色地将胸口那股酸胀的情绪压了下去。
两人对坐用膳,半响无言。
青雘在旁布菜,沈骤低垂的视线偶尔会落在她的银箸上,起初只是不知把眼神放哪里,后来看的时间长了,便发现她夹到李繁宁盘中的只有素菜。
他捏着汤匙的手微顿,又仔细留意了一番。
李繁宁顺着他的视线,亦是顿了顿道:“前两年天灾不断,我为圣上祈福求社稷安稳,已经许久不碰荤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