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自己。
明明是同一张脸,画上的少年骑在马上,蓝白相间的衣袍在风中张扬,脸上的神情却端方温润,连眉眼的锋芒都像无尘的风。沈骤心上刺了一下,还没来得及动作,就听“喵呜”一声,一只长毛白猫窜到沈骤脚边,他回过神,见李繁宁迈进了花厅。
沈骤忙拱手行礼,“鄙人参见公主。”
李繁宁看了眼地上,沈骤赶忙弯腰要去捡画轴,“公主恕罪,我不是有意——”
沈骤正将画轴挨个收起,见李繁宁蹲下身,他忙缩回手,不敢碰到她分毫。
李繁宁似乎已经平复了情绪,不像适才在宫里那样激动,她捡起那幅画,视线慢慢从画上移到他身上。
她看他的眼神有点像宫里那些人,专注又直白,但却少了那些人看他时的压迫感。
那当中没有审视,也没有试探。
她在看故人。
少时弘文馆有先生为皇子公主授课,谢临舟作为三皇子的伴读,也在授课的学生当中。
本朝民风开放,男女席位虽分隔两边,但中间只悬着几条摆设用的珠帘,完全挡不住少女们频频越过的视线。
李繁宁与谢临舟隔着那道珠帘,在他斜后方的位置,每每抬眼,就能看到他一半的侧脸。
那轮廓是真好看,玉石般温和流畅,鼻骨一侧有颗很淡很小的痣,又给这种温和添了几分诱人的绮丽。
让人总忍不住要往那里看。
但也只能是看看。
关于谢临舟的一切,李繁宁从来都是远观静看。
看他周遭人来人往,万人簇拥,看他与同窗说趣,又扶额低笑,日光透过窗纸细细碎碎落在他脸上,照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。
李繁宁看得失神,撞上他偶然转过来的目光时总是仓皇而逃。
一日下学后,她在永寿宫的角落画了这幅画。
这样娴熟的笔触,显然不是她第一次画谢临舟了,平日心烦时她便喜欢描摹他的样子,手上的笔仿佛都生成了自己的习惯,以至于等她回过神来时,画上的少年已经栩栩如生。
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敢久久注视他。
风把墨迹吹干,她抬指触碰画上的少年,动作轻柔,神情却惘然。
那阵子她听说皇后常召谢临舟进宫,有意替他与姜五娘做媒。
姜家嫡亲的女儿,身份贵重自不必说,难得的是才情在一众女子中也相当出众,此等佳人,的确配得上这样惊才绝艳的少年。
至于别人,都只能是妄想。
刚过及笄之年的少女,情窦初开,却是触手难及。
她耷着眉眼心事重重,连有人走近都没有发现。
“这是……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