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被夺走的瞬间,辛茸身子一晃,像是被抽空了支撑,怔怔地立在原地。睫毛湿漉漉地垂着,沾着细密的水珠,不知是汗还是泪。
他的脸颊泛着潮红,本该是健康的颜色,此刻落在奚桥眼里,却透着一股可怖的病态。
明明和梦里那个脆弱苍白的辛茸完全不同,可不知为何,两个画面却在他眼前缓慢重叠,最终融合成一个人。
心脏猛地揪紧,奚桥直接将酒罐从他手里夺过:“我说了别喝了。”
语气已极力克制,却依旧控制不住颤抖。
就这么一句话,便像火星落进干柴,压下去的怒意倏然窜起,毫不偏差地燃在奚桥身上。
辛茸猛地抬头,眼眶烧得通红:“这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!”
奚桥一把扣住他的肩,酝酿得太久的怒火终于到了临界点,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用恭敬顺从的口吻对雇主说话,语气越发肆无忌惮起来:“你住在我家里,就跟我有关系。”
辛茸不以为意地冷笑了一声:“你的工资是我发的,工作是我给的,我住你家里怎么了?”
奚桥几乎是咆哮出声:“因为我不能看着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烂掉!”
这半个月来,自从辛茸搬进他家,他看着辛茸白天浑浑噩噩混日子,夜里一瓶接一瓶地灌酒,活得像具行尸走肉。
刚才那个梦,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你明知道你叔叔和弟弟都等着看你笑话,为什么就不能争口气?公司已经起来了,一切都在变好,为什么你还——”
“你在搞笑吗?”辛茸冷笑着打断,“你都说了,我叔叔、我弟弟,全都巴不得我倒下,我拿什么跟他们斗?谁在乎我过得好不好?谁会帮我?”
“我。”
奚桥几乎脱口而出,等反应过来,辛茸已经用一种荒谬又嘲讽的眼神看着他,让他喉头发紧,莫名难堪。
“你?”
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,现在再改口也来不及,于是奚桥索性壮着胆子。一口气说到底:“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能力,给不了你太多,可我在学。不管你想要什么,我都会想办法为你……得到。”
辛茸看着他,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。
“行,”他缓缓抬眼,语气无比平静,“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?”
“……”
奚桥眸光微动,他不知道辛茸要说什么,但心底已隐约猜到,那不是自己想听的答案。
可他来不及阻拦,辛茸已经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:“我想要我老公回来!”
屋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“你可以吗?”辛茸眼眶猩红,摇着头失魂落魄地喃喃,“你可以帮我把老公找回来吗?”
奚桥没有回答,辛茸也没指望他回答,只是踉跄着退到墙边,慢慢滑坐下去,把自己蜷成一团,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。
“我唯一想要的东西,现在已经不可能得到了,我还有什么好努力的?”
“……”
“我本来过得好好的,”辛茸抬眸看向奚桥,眼底浮起一层控诉的意味,“就是因为你,我才不得不来这里,和他分开。”
他知道这场无名火发得毫无道理,也知道奚桥是无辜的,可他就是忍不住。
明明在上个世界,他过得好好的,就因为他要复那什么该死的仇,做什么该死的任务,一睁眼就被丢进这个陌生的世界,面对一个不再是景樾的主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