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寻常夫妇哪有妻子冷眼旁观丈夫重伤,却推三阻四不去探望的道理。
略微收拾一番,主仆几人前往雁归楼。
雁归楼飞檐斗拱,五层高,面阔七间,梁枋彩画遍布,歇山顶上金黄琉璃瓦丽若云霞,檐下金铎在风中叮铃作响。
芳春姑姑介绍道:“府上的藏书阁、殿下的书房皆在此处,其间也设了清修之所,殿下时常在此小住。”
池萤一一颔首。
守卫见是芳春姑姑,态度客气许多,看眼王妃和早晨见过的宝扇,没有多言,转身入内禀报。
池萤站在阶前静静等着,脑海中回想起当日马车内男人温雅清泠却暗含危险意味的话语,尤其是被他发现自己几次偷看,便忍不住头皮发麻,惊魂未定。
不多时,守卫出来回话:“殿下请王妃与芳春姑姑进去。”
池萤深吸口气,缓步踏上汉白玉石阶。
宝扇与香琴正要随之进去,却被守卫拦下:“殿下只说让王妃与芳春姑姑进,其余人等一概不得入内。”
两个丫鬟只好退至一边。
昭王的贴身太监元德在门前笑脸相迎,施礼道:“王妃万福金安。”
池萤见他面白无须,嗓音细柔,想是昭王殿下从宫中带出来的宦臣,忙叫起身。
芳春姑姑与元德相熟,边入内边问:“听闻林院判今日也来了府上,殿下的伤势可还好?”
元德道:“殿下恢复得尚可,先前那几道伤已有好转趋势,双眼也重新上过药了,只是……”
他目光流转,暗自扫过一路默然不语的王妃,出于谨慎,到底没将殿下眼睛的情况如实相告。
池萤并不在意,循梯而上,慢慢地,有淡淡的药香与伽蓝香沁入鼻息。
直至顶楼寝屋,步入屋内,便见一人倚榻而坐,着霜白寝衣,雪纱覆眼,衣襟半敞,隐隐露出一截白色纱布,手臂随意搁在紫檀木几上,一名长随正替他包扎换药。
元德:“殿下,王妃到了。”
池萤垂下眼帘不敢多瞧,躬身施礼,小心翼翼将帕子归还。
晏雪摧轻牵唇角:“不过一方帕子,倒叫王妃费心了……这是你亲自洗的?”
池萤不知他为何这样问,想是生性喜洁,不愿叫那些粗手粗脚的婆子碰他的帕子吧。
思及此,她如实答道:“是。”
帕子送至,她不欲多待,想着寻个由头告退,倏忽听到昭王轻“嘶”了声。
满屋人瞬间绷紧神经,替他换药的长随青泽手一抖,当即跪下告罪:“殿下恕罪,是奴不知轻重……”
晏雪摧眉心微蹙,却只是道:“无妨,你下去吧。”
青泽额头冷汗直出,浑身发抖。
他办事向来仔细,否则也不会留在殿下跟前伺候,上药更是做惯了的,方才也是寻常涂抹伤药,力道放得很轻,不知哪里出了差错,竟弄疼了殿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