偌大的街市,琉璃灯盏下,罗琦如霞。
风吹得温柔,酒肆里的喧闹都带着软糯。
李娘子缓缓抬头,看向杨菁:“已经多年没人叫过我这名字,我以为,早没人知道我是谁。”
杨菁笑了笑:“不是都说,举头三尺有神明,三尺之上是谛听,又有什么能瞒得过我们?”
李娘子终于闭上眼,泪水滚落。
杨菁放柔软了声音:“你们甘露盟门人常说什么来着?庆云浮,甘露降……”
“草木枯荣,皆为春讯,光阴如水,日日为新。”
李云开怔住,茫然苦笑:“甘露时雨,不私一物!”
她吐出口气,低头看瑟瑟发抖的高举人。
“我都不曾为尊主死,凭什么为你死?”
几个刀笔吏很快从高家后门出来,手里捧着片陶碗碎给黄辉看:“这是副祛湿气的药,验看过,里面混了雷公藤。”
黄辉凛然。
杨菁眸色微沉,她女儿说是得‘劳淋’死了,雷公藤中毒,便容易误诊成‘劳淋’。
李娘子定定地看她的丈夫。
她嫁给他三年了,第一年典卖了钗环首饰,第二年典卖了存的那点绫罗布匹,今年年头上,她卖了自己的令牌。
好在丈夫温存体贴,虽则身体不好,又要读书不能帮她什么,可到底会心疼她,在她被婆母气得吃不下饭时,会伏低做小地哄她。
女儿很可爱,纵然生了病也乖得很,她觉得自己没嫁错,居家过日子,有点琐碎麻烦事,她也能自己开解自己。
没想到啊!
“我竟是个傻子。”
李娘子泪水滚落,“尊主,您若在,必要骂我吧。”
那年她还是金郎君的妾,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,不过是随意捧茶,绿柳一般瞎叫罢了。
战战兢兢活了几年,主母和郎君斗嘴,心情不好迁怒于她,便说了句狐媚,要将她杖杀了了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