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菁把最后一点三七粉涂完,一点没当回事:“如今责罚不至,陛下自然还没读,再者,这两个月他不都在忙治水,大理寺快空了,也顾不上官员任免,哪有工夫看札记?”
“把上两个月的札记留档取出来,写错了的页数删补好,现在拿着去送这个月的,顺手把错的那些换出便是。”
黄辉:“嗯?”
杨菁失笑:“在文集殿当差的是小曹公公?他是个马大哈,又好说话,弄些酒菜给他,这点小事还办不了?”
“如果要更安全,别让差役去,派个身手好的。”
黄辉吐出口气:“菁娘,你将来必成气候。”
杨菁莞尔。
这点纰漏对她来讲,真算不得什么。
像她在医院如此严谨的地处工作多年,遇到的实习生们犯下的奇葩错处,依旧数都数不过来,带她的老师一接到学生的电话就犯心脏病,让她看到都提前可怜起自己一头如瀑青丝来。
毕竟,她很有野心,将来也免不了要带徒弟的。
黄辉赶紧点了人去办事,一上午狂灌了三大壶冷茶下火。
结果到中午,京中出了桩人命大案,黄辉一时都顾不上操心他那札记。
死者是镇北侯府,九公子——司徒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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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天气有些怪,虽说七月流火,可到底还不到冷的时候,偏偏起了瑟瑟寒风。
杨菁拢了拢衣袖,怀里抱着记录册,抬头一看,入目的是重重飞檐斗拱。
孔雀蓝的琉璃瓦下,梁枋绘刻着麒麟等瑞兽,只是眼睛斑驳了些,看着略显浑浊。侯府建成在大周盛年,曾做过王府,只宅子这种物件,总免不了要气随主人的。
主人如初升之朝阳,它便精神抖擞,主人若有日落西山之意,它便免不了轻颓。
此时院内已是遍地缟素,齐屋高的大树上白绫坠地,阴森得厉害。
侯府门前禁军列队,大理寺差役穿行,人人肃然。
九公子遇害不是小事,谛听这边按说即便掌灯使谢风鸣不来,也应选派紫衣使到场,但今早陛下急召,在京的紫衣使都随谢风鸣进了宫。
黄辉:“小孩子一个,怎么仇人这么多?”
如此短的时间,谛听查出来的,恨不能血溅五步也弄死他的仇人就有一箩筐。
黄辉叹了口气。
杨菁手持记录册,陪立在海棠苑书房的西北角,门口头发花白的嬷嬷哭声细弱,老管家坐在石阶上,如丧考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