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会儿后,他又稀里糊涂地想,之前康复治疗的时候,那些医生好像没叫他把腿这样搁着。
可能每个医生的方法不一样吧。
“还会疼么?”
“还行吧,训练久了会有点,”贺逐已被赵赫国他们说得耳朵起茧,生怕任景叙也念叨他,马上说,“我会注意分寸的。”
任景叙轻笑,又问:“怎么受的伤?”
贺逐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回答,任景叙显然摸清了他的性格,猫一样警惕,刺猬一样尖锐,但其实很好顺毛。
任景叙抬头看他一眼,温温柔柔的眼睛里带点警告。
反正自己不说,他也会去问赵赫国,贺逐只得道:“前两年,有一次回家,碰到我养父来要钱,我不给他就要打我。
“我已经十八岁了,不是小时候随便他动手的孩子了,反正……我本来都要把他打跑了,后来我妈听到声音出来——是我亲妈,然后他拿花园里的盆栽砸我妈,我挡了一下,那盆很大很重,砸在我膝盖上,然后……”
然后就进医院,一直躺到了奥赛结束。
可笑的是,贺逐跳水以来,没有参加过一次奥赛。他几乎要拿满跳水赛事的所有金牌,可就是跟这场赛事无缘,四年一次,总是错过。
跳水天才贺逐,却没有一枚奥赛奖牌。
而一个运动员的一辈子又有多少个四年?
任景叙想起在楠城的海边再次偶遇贺逐时,这个小孩儿面对想要打女儿的那个爸爸,是那么生气。原来还有这层原因么?
他没再问太多,只是说:“放心,我保证,明年的奥赛你一定能参加。”
“哼,你有什么能力保证。”贺逐佯装不屑,不过好话谁都爱听,他不反感,心里还有些被哄的愉悦。
原本以为任景叙给自己理疗会很不好意思,毕竟他们之前有过肌肤之亲,过后又说得一清二楚,因此尴尬也是在所难免。
但也许是跟任景叙说了受伤的事,又被他揉了膝盖,循序渐进后,接下来的身体接触贺逐都感到放松。
任景叙不亏是主任医师,康复治疗的手法确实很好,贺逐一天的疲劳很快都被缓解,躺在理疗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。
结束后已快九点,贺逐拿回帽子想走,任景叙洗了手又把他叫住,拿出一个便当包,拍拍桌子:“坐下吃夜宵。”
贺逐一愣,说:“不用,我不饿。”他的心头戒备刚缓解,因这句话马上又攀至顶峰。
任景叙没错,大多数是因为他自己。
任景叙对他太好,虽然只是职务需要,但贺逐依旧忍不住想起以前的李越,又是送东西又是嘘寒问暖,自己就这样一步一步深陷那些虚假的温柔里。
最后一颗真心,换一场笑话。
不论任景叙是从医患关系出发,还是单纯人比较体贴,他都不该将这些“好”放在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