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年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,其实我都知道。我希望你以后,不要记恨他。”
“我不会记恨他,我……”迟聿思考了一下措辞,语气坚定道,“他对我来说,什么都不是……一个人生过客罢了。我只希望,以后,他别来纠缠我才是……”
路锡声满意极了:“那就好,那就好啊……你能摆清自己的位置,楷正泉下有知,也会感到欣慰。我希望你一直像这样懂事,有分寸。”
他拄着手杖走向书房的门,语气倏然压低,充满警示的味道:“你应该知道,‘分寸’两个字怎么写吧?”
迟聿在原地站了几秒,跟着路老爷子下楼。
餐厅里,路泽年还在等他们开饭,没边没形地靠在椅背上抖腿。
“没规矩的东西!都快要结婚的人了,别叫人家看笑话!”路锡声招呼也不打,就往他身上抽。
路泽年原地蹦起三尺高:“谁说我要结婚的?你派人跟踪我?!”
“是你二叔昨儿来告诉我,说你跟白家姑娘见过不止一面了,眼看就要见家长了。”
“你少理他!他来找你能安好心?专程来打听我的吧!”
迟聿在餐桌末首坐下,默默摆好餐巾。
众人坐定,周伯便让厨房传菜。一盘盘中式家常菜端上来,菜品常见,工序用料却不简单。
跟路泽年的狼吞虎咽不同,迟聿用餐动作斯文,目不斜视,像在跟食物谈恋爱一样认真。
路楷正虽然走了,餐桌还留着路楷正的位置。迟聿吃不大出来菜好不好吃,只是在脑海里想象着路楷在世时的餐桌,将每周的家庭聚餐当做一种纪念路楷正的仪式。
然而,他终究是个外人,没有可能融入路家的餐桌。
“迟聿,”路泽年撞了撞迟聿的胳膊,“你们刚才在楼上背着我商量什么?在二叔办公室装炸药吗?”
“……”迟聿瞧了眼座首的路锡声,没作声。
路锡声咳了两声,擦净嘴角对他们道:“你二叔约了牌局,叫我去打麻将。今天打完可能在那边住下了。”
“噢哟,那我可得把您存折藏起来,别把棺材本都输进去了。”
“臭小子,天天惦记我那点棺材本!”路锡声捡起身边的手杖扬了扬,“柏耀来都知道给我带礼物,你呢?回来吃饭都空着手!”
挨了几顿抽,路泽年总算注意到他那根新手杖。
他冷笑一声:“什么破玩意儿!回头我叫人给您定做一个能爬楼梯的电动轮椅。”
说完,他又用胳膊撞翻了迟聿的汤勺,鱼汤撒了满桌:“迟聿,晚上陪我练探戈。正好爷爷去打牌吵不到他。”
迟聿抬起眼皮朝座首一瞄,又假装低头去擦桌上泼洒的汤。
鹰隼一样的目光越过餐桌,如同一柄悬顶之剑,时刻准备亲手教他如何去写“分寸”二字。
“练就练,别闹太晚。”路锡声撂下这句话,便擦了擦嘴,离开了餐桌。
用完餐,路老爷子就收拾收拾,领着周伯出了门。
路泽年哼着小调,一头扎进二楼书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