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要走了?”
钟离四朝他近了一步,“不在这儿歇息?”
“营里还有事儿要我盯着。”
钟离善夜边上马边道,“夜里风凉,你没事儿进帐待着,老在外面干吗?扎个破营帐有什么好看的!”
钟离四抓住他的手:“你等等。”
说着便钻进营地中心一个扎好的帐子里,再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灯笼。
钟离四走到马下将灯笼递给钟离善夜:“你提着,慢慢回去。”
“我又看不着。”
钟离善夜摸出这是个什么玩意,顿时嫌这灯笼麻烦,“提个灯笼多事做什么?”
说是这么说,却并不推辞,稳稳当当的抓着灯杆调笑道:“你这是给瞎子照路!”
“你看不见,马看得见。”
钟离四道,“这一段山路崎岖险峻,有个照路的总是没错,不管你和马哪一个出事,我都不放心。”
钟离善夜撅着嘴,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,心里想的是这个儿子真没养错,嘴里却说:“人还没见着呢,你倒是心疼起他的马来了!”
钟离四也似笑非笑地呛白:“马可没人要紧!”
钟离善夜哈哈笑了两声,忽俯下身凑过去:“四宝儿,叫两声爹听听!”
钟离四无奈摇头,拍拍马屁股:“快走吧你!”
他倒不是不愿意叫,只是昵称这东西,十几年来他和族人们之间就没听过,也没喊过。谁是什么名字就叫什么:百十八是百十八,阮玉山是阮玉山,那罗迦是那罗迦,钟离善夜自然也叫钟离善夜。
若是贸然让他用中土人的习惯拿昵称去称呼亲近的人,总觉得很怪异。
即便是阮玉山,真到了面前,他也叫不出一声夫君来的。
钟离善夜知道他叫不出口,冲他努努嘴,佯怒道:“小气!”
说罢两腿一夹马肚子,扬尘离去。
钟离四站在原地目送钟离善夜消失在山路尽头,又埋头沉思半晌,左脑子里是一声“爹”字,右脑子里是一声“夫君”,想了半天,忽闷头自言自语道:“日后再说。”
他背着手,掌心藏在披风里,抓着阮玉山的披风调头往回走,又回到原先的地方,一言不发地观察士兵修营帐。
看完了,他又准备走回自己的帐子里睡觉。
走到一半,一滴水突然落到他的脸上。
钟离四顿住脚,若有所思地抬头。
第二滴雨水落到了他的额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