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事完全可以等燕辞洲这边处理完,去找钟离老头子商量商量。
凭钟离善夜当年对阮府的承诺,只要阮玉山说得动,便没有问题。
“这当然好。”
九十四回答他,“只要能活着,谁教都可以。”
“哦?”
阮玉山聊着正事儿又准备顺便耍耍嘴皮子,“我当你们蝣人都不怕死。”
“不怕死,不代表不想活。”
九十四说,“这世间没一样东西值得我寻死,却有许多东西值得我好好地活。我又不怯懦,为何能活而不活?”
阮玉山望着他轻轻地笑,好像看见九十四身上永远有一股生生不息的浑然天成的傲气。
“你很瞧得起你自己嘛。”
“是。”
九十四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,“我于我,自然高于一切。”
倘或一个人自己都觉得自己浑身不好,那同朽木又有什么区别?
人是不能看不起自己的,尤其是蝣人。
外界看不起蝣人,那些人的目光将他们的皮囊刺得千疮百孔,可他们坚硬的灵魂百毒不侵;然而一旦灵魂也开始自惭形秽,那人便会从里到外地烂出疮来,成为外界千千万万蔑视者的补给。
自视甚高的蝣人九十四遇到了同样自视甚高的阮玉山,因为比阮玉山更锋利更尖锐,便把阮玉山也磨出了一个口子,用来契合他满身的棱角。
受害者阮玉山对此很是自得其乐。
“既然如此,”阮玉山说,“钟离善夜教你活命,那再顺便教你些功夫,给你当老师,如何?”
“老师……”九十四低眼琢磨着这个称呼,眸光一闪,问道,“他学识很渊博?”
阮玉山咳嗽一声,别开目光:“他不认字。”
九十四身板往后一退,险些认为阮玉山又耍他:“嗯?”
阮玉山决定再给自己撕开一个口子:“不过我在你身边,正好弥补他这方面的空缺。”
九十四沉默了一下,不管是在书上还是自己心里,都把拜师当作十分谨慎的终身大事,师父师父,一旦一锤定音,他这一生对待钟离善夜,既要尊师,也要敬父。
于是抛出第二个问题:“钟离善夜的脾性好相与么?”
“……”
阮玉山决定把自己撕得四分五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