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逮恰好捉住了三尖戟的尾柄。
才刚捉住时,三尖戟还有些试图反抗的意思。
一把冷冰冰的神器,卯足了劲儿想往前冲,仿佛有什么急不可耐的事儿在前头等着去做。
冲了一下没挣脱,又使劲儿冲一下。
九十四被它带着动了两下胳膊,开始还新鲜,后边耐心用尽,皱着眉头往回一拽,神器便蔫巴了,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动不动。
像是明白自己挣扎无用,三尖戟再不见任何动静,任由九十四拎着满山跑。
只是戟上青光暗淡了两分,好似有些不满的情绪一般。
神器有灵,阮玉山清楚这一人一器的结合绝不像九十四说的简单,对方无心多言,他便按下不问。
因为他发现,九十四这会儿眼珠子正对着矿道若有所思地转个不停。
这幅神态阮玉山最熟悉不过——九十四杀他不成反被他轻薄那晚,初来矿道时便是这个架势。
当时他没经验,看不出九十四在打什么主意。这会儿要是再看不出,那么多年的老爷就白做了。
而阮玉山猜的也没错,九十四此刻脑子确实正活络。
起初在院子里瞧见山崩,他来救阮玉山,是头脑一热和为自己着想的心思各占一半。
现下进了矿道,他冷静下来,瞧见阮玉山好端端站在这儿,又不一样了。
阮玉山死在山上或是矿道外,他会因此受到连累;可这会子阮玉山好好的站在矿道里头,简直是刻意等着他来把他变成干麂不是!
九十四都快觉得不趁此把阮玉山埋在矿道,都对不起天意。
他眼珠子一转,神色一冷,眼皮子一垂,睫毛挡住两道目光,阮玉山看都不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席莲生还昏睡在脚边,阮玉山悄无声息后退,把人拎起来抗在自己左肩,往矿道最深处瞥了一眼,暗暗摸清路线。
九十四忽然握紧手中长戟,抬眼看向他。
阮玉山一个转身拔腿就跑。
这要是跟前一晚上一样,俩人在山坡上还好说,阮玉山说不准还乐意试着跟九十四斗两下,顺便再摸摸小脸调调情。反正九十四现在跟刚出世的鸡崽子似的什么门道都不懂,给人按在地上滚两圈,穴位一点就动弹不得了。
可如今他俩是在坍塌破碎的矿道里头,别说瞅准机会点穴了,阮玉山要是敢抱着九十四往地上一躺,还没来得及怎么滚,上头掉下来的矿石就能把他俩砸个半死。
何况九十四这会儿还有柄旷世神器加身。
阮玉山又不傻。
并且他执着地认为,九十四如若真得手杀了他,一定会后悔和伤心。
跑着跑着,阮玉山往后一瞧,九十四正踩着他踩过的地方步步紧逼地追过来,左手还拎着那只喝水的碗。
他逃命的同时还不忘笑一笑,心想这个九十四当真是有点聪明。
整个山体内部矿石的剥落固然有迹可寻,但那是阮玉山在这里观察过后才得知的,九十四乍然来此,并不知晓,如果要追阮玉山,胡乱下脚就是死命一条。
显然九十四死看阮玉山跑了两步便明白阮玉山心里边有张活地图,他自己虽不知路该怎么走,手脚却麻利,跟着阮玉山踩过的地方一踩一个准。
跑到一半阮玉山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他把左肩的席莲生骤然换到自己右肩,同时顺便给自己左肩拍了拍灰——左边是先前抗九十四的位置,他可不想席莲生挂在九十四挂过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