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人就这么错教错学,直到被阮玉山发现不对劲的这天。
“君子大人,”他指着九十四书卷上的句子提醒道,“小人,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九十四对他自谦的称呼接受良好,行云流水地接话: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”
阮玉山:“……”
阮玉山不争口舌之快,伸出右手食指,不客气的开始在九十四脑袋上写字。
“小人,长戚戚。”
他一边念一边写,写到“戚”字时便感觉九十四看书的动作停下了,正专注感受他在他头顶写字的痕迹。
“戚,是这个戚。”
阮玉山把这字在九十四头顶写了两遍,同时报复性地用一根手指头将九十四的头发搅得一团糟,“怨天怨地,斤斤计较的意思——你的书,是错的。”
九十四不说话了。
在念书识字这件事情上,阮玉山和在藏书阁扫地老头子相比,前者一定是对的。
他这回慢慢地从浴桶里坐起,宛如瀑布的长发也跟着在阮玉山手中滑过,最后留下一把卷曲的发尾在阮玉山掌心。
九十四再次从陶桶里探出身体,在自己的衣服间翻翻找找,竟然找出一个小小的袋子。
他从袋子里拿出指甲盖大小的一个圆盒和一根绣花针,打开盒子是压得紧实的墨粉。
九十四把绣花针穿线的那一头拿在手里,蘸了墨粉以后在浴桶里转过身。
他弯曲的发尾因此从阮玉山掌心滑落,阮玉山看见九十四迎着窗格外明亮的月光对自己仰起脸,眼珠外一圈浅淡的蓝色使他的面容看起来像刚刚出水的河妖。
九十四将手中的针和书卷残页递给阮玉山,干脆利落地要求道:“你再写一次。”
阮玉山可不会轻易被美色迷了心智。
“叫我君子。”
阮玉山的态度高高在上,“承认你是小人,我就写给你看。”
九十四有点想不过。
他觉得自己可以被称作一个小人,毕竟他确实总是对着阮玉山斤斤计较,可阮玉山怎么能算个君子?
他要是承认阮玉山是君子了,就显得他更小人了。
他也不知道一个小人对着另一个小人斤斤计较还算不算小人,于是九十四干脆只承认一半:“我是小人。”
他把纸和针往阮玉山手里塞:“你写吧。”
九十四认为自己的处理非常得体,甚至都有点慷概大方了。
毕竟承认自己是小人,就囊括了承认阮玉山是君子的行为。
阮玉山讽笑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