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幻境中的活物就那么几个,除了方停澜,便只剩下你我二人。若非如此,我实在想不到他一直留在此处的原因,难不成是想再看一眼自己弟弟的孩童模样吗?”说到这,裴知岁忽地一顿,轻微地吸了一口气,懊恼道:“好吧,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。”
二人交谈间,不远处一直安静倾听自家弟弟讲话的方云止忽然有了动作。
他蹲下身子,伸手揉了揉方停澜柔软的发顶,笑容柔软平和,“停澜,从今日起,你便是云崖中的神子,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。”
方停澜声音闷闷:“兄长,我其实根本不想当什么神子。”
“兄长知道,兄长一直都明白,”方云止脸上笑容未变,只是替他理了理耳边的碎发,“这一切很快便要结束了,停澜,你相信哥哥吗?”
方停澜乖顺地点点头,抬手抓住了方云止将要收回的指尖,“我相信的。”
“好。停澜,你记住,无论有没有神骨,云崖还是那个云崖,你也一直都是我的弟弟,”方云止拍了拍他的后背,将他往殿门那推了推,轻声道:“现在,该进去了。”
推开门扉的瞬间,裴知岁神色骤变,他反手抓住了楚寒衣的手腕,将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,“我感觉到神骨的气息了,这幻境要坍塌了。”
话音刚落,还未等楚寒衣做出什么反应,尖锐的嗡鸣声便在刹那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。
四周的景象不断坍塌、破碎、重组。楚寒衣皱着眉,全部的感官都被那骤然出现的嗡鸣声占据,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,感觉自己识海中的灵力突然躁动起来,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要不受他的控制。
他竭力压制着识海中翻涌的灵力,抬眼望去,只见方才众人所处的幻境早已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斥着刀气痕迹的巨大废墟。
楚寒衣认出,那是离恨刀留下的刀痕。
他们出来了。
巨大的嗡鸣声仍未停止,楚寒衣正欲抬手掐诀,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探上他耳畔,不轻不重地捏了捏。
莹白的梅花纹样自他额头一闪而过,楚寒衣一愣,只觉得自己识海中乱窜的灵流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“怎么样,还好吗?”
楚寒衣点头:“还好。”
裴知岁收了手,视线却仍久久地凝视着上空,仿佛在等待着什么。
过了片刻,那宛如魔音般的嗡鸣声终于停止,而随着声音的结束,一道巨大的淡蓝色光柱骤然出现在前方的空地上。
尘沙四起,衣袂飞扬,漫天狂风之中,裴知岁的面容被光柱上的荧光映衬得疏离而淡漠,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意。
楚寒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只见巨大光柱的最中心,一截闪着金光的骨头漂浮其中。
“这块神骨与凤凰洲中的那块似有不同。”楚寒衣道。
“的确不同,”裴知岁微微一笑,漆黑的瞳仁映着细碎的蓝光,“因为这块神骨的灵茧,跑了。”
楚寒衣一惊:“什么?”
裴知岁没再解释下去,他的视线微微下移,落在了不远处相互搀扶着的二人身上,神色难辨,喃喃道:“原来如此,原是如此。”
“方停澜,就是这块神骨的茧。”
他右手微抬,一把纤细的、极其漂亮的长刀缓缓出现在掌心。
握着听雪刀的指节逐渐收紧,裴知岁抬眼凝视着光柱中的那块骨头,浩荡的刀气在他手中凝聚。
他扬起唇角,自言自语般说到:“天时地利人和,若不能得手,倒是白费了布局之人的一番好意。”
话音落下,他的身形便如离弦之箭般攻向了神骨所在之处。然而就在刀刃即将劈上光柱的瞬间,一声爆喝自他后方炸开,紧接着,一张由无数道怨气汇聚而成的巨网自他上方兜头而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