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知岁不答反问:“我问你,若叶笙真的身负数条命债,为何他周身全无怨气,反而神志清明,灵台澄澈?”
齐云霁被他轻飘飘几句话问住,讪讪地摸了摸鼻尖:“这个……”
裴知岁:“你说的二者确为因果,但却并不是最主要的。”
谈话间,二人在裴知岁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卧房。
房屋门窗紧闭,并未燃灯,却隐约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音。
裴知岁靠在一旁光明正大地听墙角,面上笑意盈盈的同他传音道:“最主要的因果,在这呢。”
齐云霁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,只好学着裴知岁,和他一起偷听起来。
只听一道明显苍老许多的声音道:“叶笙,我费心费力养育你这么多年,你便是如此报答我?将我独自扔在这,不管不顾,这就是你的孝道?!”
相较于老者的气急败坏,叶笙倒是从容不迫许多,甚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:“父亲多年栽培之恩,我可是一刻都不敢忘啊。”
老者闻言,呼吸猛地急促起来,颤声道:“你还记恨我……你还记恨我!我做错了什么?!为了你的仙途,我四处奔走,散尽家财,我又做错了什么?!”
叶笙却忽然笑了起来:“哈哈哈哈哈!我的仙途?我的好父亲,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为我换灵根,也是为了我好?我看,不过是为了你一己私欲罢了。”
老者被叶笙戳穿,终于忍无可忍,破口大骂道:“你、你这逆子!!当年就不该生下你!你……”
屋内又断断续续传来争吵的声音,齐云霁却无心再听,他抬头看向裴知岁,满脸震惊地同他传音道:“叶笙灵脉的异样竟是他父亲所致?”
裴知岁颔首:“这两人倒有点意思。”
诚然,一切事情从叶府开始,但这因果的因却并不落在叶笙身上。
叶笙虽然灵脉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,却并非天生如此。他那一身脆弱无比的残破灵脉,是被他父亲用一个又一个的灵根硬生生地“补”出来的。
他父亲求仙问道入了魔障,奈何自己只是一介凡人,此生都无法踏上仙途,于是,他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。
叶笙不是后来一切灾祸的源头,却早早尝到了因他父亲的一己私欲而种下的苦果。
而随着叶笙年岁渐长,他父亲逐渐无法控制他,反而被叶笙以“受了重伤无法见客”这一理由囚禁在宅院之中,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的流逝。
这二人,虽为父子,却彼此折磨,互为因果。
这一层的阵眼,便在这二人身上。
裴知岁对此有些不满,却又无可奈何。
两个阵眼同时存在,便说明他与齐云霁可以一同离开这一层的幻境,不会出现一人离开,而另一人还要寻找下一个阵眼的情况。
虽然他一直知道齐云霁受天道偏爱,但如此直观感受到这一事实仍会让裴知岁十分的不爽。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传音,齐云霁震惊于这对父子之间的龃龉,裴知岁思考着如何抢先一步一举破了这两个阵眼给天道添堵,谁都没注意到屋内的争吵渐渐平息了下去。
吱呀一声,房门被推开,屋内屋外的三人迎面撞上,彼此的神情都有一瞬间的空白。
“呃,那个,叶公子……”齐云霁干笑几声,“我说我们是吃多了出来遛弯,你信吗?”